@地下铁

呼啸黑色，交错位移，脸和脸嵌合。
透过玻璃的迷离，曝光显影
差异不可理喻的交汇。
一条水平线上波动。
阴冷，伸向铸铁深处而燃烧。

@供奉

青烟缭绕，或明或暗，直视光线。
处在不对称的繁华，扎根
瓦屋和仓草，更显洋气十足。
铁疙瘩扬尘在田埂道上。
汽笛声，接通生灵的踏实。

@对称

木构造，方圆，来自鲁班的匠艺。
穿过宫殿高耸的住房，稳固
踏实，内敛朴素的中国风骨。
哥特式寂寞过于锋利和夸张。
支撑华夏土地的点，即不偏，也不倚。

@在一座城里穿行

从孤独到绝望，痛苦清醒着热。
消瘦的身形冲突视觉，瓜葛
木结构和钢混棱角的较量。
天桥连接的暮夜几近冷冻。
对撞一支满涂厚墙的绝笔。


@落叶，划过人行道

舞动过往，蹁跹，粲焕底牌。
车轮碾压马路印，蜂鸟
留的悬浮给冬眠的土地。
风用劲刷新灌丛的气味。
北边，初露冰河消融的端倪。

@醒着的月光

记忆，几千年，冰河与铁马。
紧随脆弱的星辰，翻转
永恒陆地那团流体的热浪。
在眼前，接近蓝色的光。
这片曾遭创伤的沉寂的土地
它，专属于种子。

@白衣天使

透明如水，藏于点滴中的美
纵使生命被病魔驱使成弧度
传递一针一剂，她深刻
像水藻接受阳光吐出的气泡
迎接潮起的湛蓝
送走填补遗憾的空白

@雏鸟

坚韧的鸟，活着，来自远古的声波。
大雨淹没了城郊的路，考验
起初姿势，顺势吞咽。
我消化介质间的重量偏差。
雏稚，保持棱角展翅的呼喊的鸟。

行迹不定，历练不完，如薪传递。
天空滑翔孤独的声音，迫使
每一刻绝地回响。
清楚地听到一个熟透的词汇。
母亲，一道永不回避的命题。

@飘动的纸片

连串空白，藏谜跌撞，孤独。
去森林呼吸，城市存在泡影
在那扇寄居的窗上。
雨点试图擦拭干灰痕。
卑微：一段挫痛边城的独白。

隔空对话；深邃；飘归属雨。
语音响彻时空，交换一节
关乎痛痒的字眼，断续。
我站在底端，高楼如烟。
纸片，一张闻讯谏行的盾牌。

@往北走，就是贝加尔湖

哈满铁路站改抢工的日子里
我牢牢地贴近钢轨过
用轨温计的磁性，贴紧轨腰
测试、放散，表盘因温差
发生剧烈的抖动，指针
跨过的刻度线，便是冷暖的界

蒸汽机拉近了冷热的距离
这透明的玻璃外罩
罩紧了均匀间隔的刻度
似乎，只需马达一启动
大雪随孤城的火车，推着
往北走，再往北走
就是贝加尔湖

@封建王气

朝代用一个朝代的脉络
堆积成白骨和晚风
涌动推演出丰碑
王术出奇地排列，太整齐

往后退一小步
直抵有字碑文两面
秦书圆润，写不尽汉语
谁又能替王说尽
谁又是谁的谜底

土地延伸的疆域
割舍轻易触怒王颜，相传
遥远。与空气同仇
无需置疑三叩九拜

@樱花红，樱花白

雪的故乡用最洁白的雪
装饰。传说南巅边缘的风
吹散阴霾。呼吸，仰头看云涌芽动
樱花自古以来，代表希望

在那扇玻璃上，并未留下唇印
隔窗搜寻剩余的视线
每含一缕丝，胀红熟悉的双眼
停歇的时间，是那么短暂

多想植种两颗樱花树
将这个失意的春意
一团火红一团雪白，包围
雪在广场拍打屹立的雕塑
待阳光浇洒出自然的清淡

@给春天起个好名字

春天，我真该喊你一声
不要轻易转身就走失，奔涌
在这个深冬后，叫醒风

春天，响应我，远方的旅途
你看满城照得多通透
南京路的步行街径直往前走
看到你手拿雪花膏
擦亮东方明珠的灯火

春天，你忙碌在制造间
一枚螺栓即使生锈腐朽
含在泥土的嘴里，轻轻地
用爱孵化，孵化出
一颗带铁血的种子

春天，一直和水有关
草根的解冻，焕然一新的绿
心里的扬帆，沿着海岸线
指向复航的远方

她的名字叫遗失后的隽永
她给大地的生命，延续哺育
她配合春天，用零碎的片段
唱响解禁的海潮

@半透明

由水逐渐变清澈，联想到眼光
层层过滤杂垢
多少年来意识到的原野肃穆
因为犯错而变得恶化
有类似于雪白的空恍
那雾气袭扰的错觉
肆意污染新地域，雾霾
成了审判源头的刑具
远离天涯，你靠近我
我浑然不觉。所以谣传
电动车驰过，你带不走两袖祥云
天空每透支一片云
云变得像一潭深水

@时间在原地流逝

除了周末，晨起的目的地是
按时抵达办公大楼
达到前的两段路，脚步代为计程
单边两个四千步
我换算的速度
约四公里每小时
为何因我而暂停了整座城市
那上越下穿的铁轨
带着多大的希望和度量
把速度、体积以及我的肉身
纳入时间的间隙
一些时间，在彼此延续生命

@换位思考

头绪混乱，思路堵了
烦事添繁，胸口堵了
聚集北上广深，城市堵了
休闲旅游度假扎堆，路堵了
新冠进犯全球，海关堵了
你不戴口罩敞放，我也
不戴口罩敞放，肺叶堵了
你不帮助我，我不帮助你
心堵了

@环

环绕是一环牵动另一环
以唯美的曲线从内向外
标明路口的新生活
脚踏每环的勤劳
将步履定格。入口
城市，我随指环同驻
搭接、铰结、交集
通往世界之巅的环
你的诱惑，我抵挡不住
熙攘的疲惫走在街头
无法挤兑我到出口
环环相扣，一种希翼
一圈圈的涟漪
向都市的脊背

@概率

十几年前，村庄还在
用最古老的铁铲
铲粗犷的黑煤。电暖器
取代炉火烧得滚烫的冬春

十几年前，北漂与京津城际
开工时，杨村沙尘照面
然后，风刮向高铁热
能看铁轨上乡野飞驰的快感

这种概率，独秀全球
不曾顾盼降温或升温
空中清晰可见杨絮，即使黄沙
与雾霾的颜值相比，已无瓜葛

@搁浅

相信，未报道此刻，沙滩上躺有一座蓝鲸
相信，地球的血脉接受生烧
相信空调，相信马达
相信城市正在分流
相信奔跑，相信转速
相信蔓延，相信群类
但我不相信一直瘫痪

@遵循食谱

在四川，我靠麻辣驱寒除湿
北部湾，曾为割去野外作业的热毒
我适应了清淡凉鲜
所克制的挑肥拣瘦
善待萝卜青蔬，并不因丑因疏
而无限缩小美，而无限盲视远
管住沉醉于口味的欲望
喜好和厌恶统统有机整理
包括喝长江的水，流蜀山的血汗
极左的、极右的，或者偏倚
剔除出去。古今中外
均衡滋补

@模仿

仰视珠峰，始于藏民无畏的攀登
然后，海内外背包客无视险峻
竞技，刷新记录。他们的事迹告诉我
运动不止于平地，不止于威胁到生命
更不止于铁铸的现实
苦辣，拼凑成心跳。也有例行
穿越的时候，消耗
比如窝在半百平米不到的空间
奇思妙想几乎就靠近指尖
规矩、方圆、通达，静滞
呈现龙态

@凌晨一点的时针

一张年租不便宜的床
一端靠背，能看见对面的挂钟
另一侧靠墙，也能面对挂钟
在这座城市计算淘的金，只需
一张小小的床歇息。时钟同时
指向凌晨一点
台灯未关，摆放的闹钟
这也是凌晨一点的闹钟
每当天亮以后，他拥有
三颗时针
同时指向八点的方向

@梦

你是黑夜里的火
你是大部分用水浇洒
却不熄灭的火
你是点亮城市
远在天边彼此记录的火
你是照在每个角落
一道缝隙闪光的火
你是一块坠落的石头
砸落地上升腾灰烬的火
你是埋进泥土
却重现苍茫的火
你是闭上眼睛酣睡
天亮醒来甜蜜的火
你是万帆散尽，千秋窖藏
荡愫记忆的灯火

@一种节奏

轻松挑选一座大城市
飞来一只繁文不对儒节的鸟
紧张。写在脸上的疲纹
倦态挤在一起，一座沉重
另一座也跟着沉重的城市
袅绕村庄的青烟，点醒
我继续回来的意愿。不紧张
原来淡定的不再提及，提起来
放不下去的理想
对视，环比的起点与终点
站在有地标的地方
仰望楼宇间，这刻，没毛病

@十一楼听雨声

高楼起了风，窗口最先报喜
旱苗逢雨，甭管它几龙治水
有雨，特别是在城市腹地有雨
冲洗积累已久的灰
再轻的灰，若茄结长时
堆积比分流让我忧心
水时常刮骨疗伤贫瘠地，是因为
石块久未痊愈，花久别重开
紧随流沙，向地狱纵深
造成落差的冲击，加速
澎湃，内心裹持的毒
在今夜，走得颇为彻底

@眼中的楼层

不见与见，远古的星光踵踏铁龙而来
人群行迹在绿叶眉批的要道
只要肯林立，便在街头突出
快递每堆积一座山，山的倦惫
把白天的权重往返地输送
清晨适合停泊在路边酣睡
那些沉睡的话，本想说给城市
说给夹带沉重的生息听
领悟的超脱，清澈的光鲜
不尽如获得，幸福。混浊、瘫痪
臃肿、浮华，不靠纯粹
落差激发灵感
想象附庸生态

不见与见，远古的星光接踵铁龙而来
人群行迹在绿叶眉批要道
高楼林立，在街头突出
如数快递，堆积如山
往返地运送倦惫的清晨
汽车停泊路边，沉睡的话
酣说给带沉重的城市听
谓它生息。领悟的超越
可持续的透明、光鲜，不尽如获得
幸福。瘫软、臃肿，含混
浮华不靠纯粹，落差冲击想象
只愿沉睡于青山绿水
放弃写意，附庸生态


@拐点（组诗）
文/叶一节
1.残忍的葬礼

幽闭无需中断，没几个体面送葬，
有街道上尾随救护车的道别，
也有乡野两声锣鼓的闷响，
有海潮的反复和倒春寒吹响，这些
已足够得以瞭望山崖的安宁。

那尊瓷器被水雾打湿后的光阴，
还能模糊家徒四壁许久的身影。
俨然交融了平时最不起眼的唠叨，
过去同星光在夜里，闪烁
柴米油盐的琐粹。

目空一切的水，单纯所见——
透明、晶莹，守望沉重的水
每一滴掉在地上，重达千钧。
死于土地，沉默安眠夜幕
不再让灵魂游走在城市里。

时间的神殿，可以重判
茫然肃穆的遮蔽视野
所为人神共愤的藐视。环顾大海
所有的酸咸味道，必将推出
那些被唾弃的遮盖，作为被凌驾。

它就凭一张说话的嘴，
成了这场葬礼的甘美。
就凭它形体的消亡，而在此刻
让人吮吸未来的泉涌，春天适合
去旧迎新地繁响，生命如烟。

死者的轻步离去，印在纸上很轻，
死神落脚在寥廓的楼宇，很重。
怕你无情的利剑，斩断了梁柱。
怕你从此一蹶不振，怕你沉寂
悲痛里无法自拔，徘徊甚至毁灭。

2.那条熟悉的街道和乡野

知道吗，春天的每一根枝芽
比春天更为脆弱。为了自己的贪玩
在春天学放浪的风筝。
地上奔跑和天穹的奔跑
恰巧忽视了脚步踩踏了芽孢。

放肆的野火从来都是熊熊燃烧
雨露暴露多情，斜视离奇。委身
毁灭成了无视玄秘的契机。
那种自我鉴定为不燃陷的说辞
就这样把光辉送还灰烬。

放下所有的屠刀，干干净净
把贪婪、阴沉、违心、欲望
召回在地狱深处。不要震响的雷
打在春天大地。嘹亮的春雷
滚滚在红尘，每一声都是惊险。

如果无形的狱火考验，吞噬
光明的土地，跌跌撞撞在台阶
下滑树影颤抖的轨迹，它们那么
凄美、那么无辜，忠诚的大海，
一波一波的涛声让夜无法沉睡。

3.迷梦中的清醒

无数充满梦幻的场景，起初斑斓
但到最后沦落到与群魔共辩。
长着蝙蝠侠、穿山甲内脏的奔跑
而它们用得体的外套在阎王殿
邀功行偿，似乎它们已经转世。

这些宁静的坟墓，在碑林
林立没有歌颂的碑文。小心翼翼
着落的鸽群，好奇地数落姓名。
好奇的绵羊好奇空乏的铭文
怎么样转化为一段重复的独白。

这里可以悄然歇息。接受审判
那十全十美的桂冠，炙烤众神。
生死簿上从不冤枉一个坏人
当然从不抛弃一个好人，因为 
镂空的海市辰楼是镂空的假象。

那一颗长了几千年的树，它的根
伸向泥土的深处。高层建筑的基础
封盖不了深邃的丰功伟绩。
草根的命，本质上不逊其他生命
因为打断了枝叶甚至枝干，还有根。

4.照在地平线上的光

深沉的残忍，用你一幅秘密的气息
再次焕发了生机。要道井然有序，
箭镞老化生锈，闪光灯交辉相应
就像追溯的一团新鲜空气。绚丽
粼粼搅起我对喧嚷的重新定义。

只有试着找一条活下去的理由
为无边蔓延的逆流寻找一个出口。
活着的理由千万种，千万种表象
还在翻江倒海的内心，为你举杯
延庆千帆细漂的平静。

深靠窗缘，没有江没有海，就像
看到门前的一盆花，一条寻味的狗
砸碎沉思的身体，忽然抬头遥望，
你想用什么来赞美它们？
它们就靠什么来支撑着。

@春天的说辞

任凭老爷子虚幻地打发奇迹的时光
这场疾病，并非蛊惑代言的全部
目送腐朽，野花红遍群山
弹去口罩边缘的蒙尘
极像抖落晦气的惬意
能在这座城市生活、工作已然开怀
健步穿透成了街心一道阳光
有时候，扣问此时有何去向
疏导这场瘟疫，脆弱
有无适合的词汇，使挑战
虚伪、残酷，忧患及毁灭
更具有春天陈述的意义

@结论，原因不明

窝里斗与抓半截奔跑，较真起来
病毒的遗症病刺痛所谓民意的神经
如果扣头上，就会刻意放大
于是，背锅侠演绎的版本
就见怪不怪了。可能存在一种宿主
一些记录和没记录的，它叫角兽

@新都

废都的沉陷，使黄土的古意长存
那些水和砂
几经结伴流动岁月，找平
基角所亏欠的重复落差
树根，在风烛中伸向泥土
推开一扇锃窗如叶，断续的光
闪烁着沧桑过往的来客
树群未知的负重，正如
雨中脚根一圈一圈的突兀
在经久积水的街道
它全部的活力，汲引自
深掩不见向外申诉的忧患

@落往人间的雪

所写给你的竟如一枝苍白。而我放任的
想象中的蔚蓝，带着你，再飞一会儿
时间的缝隙，最终容下一滴眼泪。

此刻农场，清洁工拿着扫帚那儿。她伫立。
北风中，我的脚步就像驱逐你逃窜的影子，
嘎吱作响，清晰见证，鞋印的盛装。

重逢是你无辜的表白。雪与春泥飞溅
在古都宫墙上，涂抹相反的颜色。
终归被遗忘，因为
穿越，寻迹无影。

@酒曲湾

酒都域内的酒曲湾
和酒，不沾边
酒曲和酒，沾了边
但它不是故乡沉醉的真正含义
有说九曲湾，到现在
数出双鱼型的湾，弯两道
一道弯向对岸八姑的火掌坝
一道弯进爷爷的太公坝
谣传它属二十四道望娘滩中
第九道湾，可考证的太公坝
垂钓、泛舟、潜水，摸河蟹
就像龙虎溪的溪口
有钓不完的黄辣丁
也有黏住土烟茎的田螺卵
当然，也有人称叫狗脚湾
岷江水拐到这里
江水湍急，蹬腿一跃
进川后粤语稀释得狗九不分
出川后，再不听见“狗脚湾”
就像酒曲湾的乳名
它回荡在灵魂出窍那刻

@围龙屋

佝偻腰守山。头发稀疏，瓦格
漏雨痕的墙，确实应该翻新了
就像摘除贫困的帽子，戏法一样
让下面的蝼蚁都有个好归宿

堰塘的瓦屋影，我似乎打破宁静
倒映我在残存的水里，飘，摇
天井中的星星，夜空属你最美
从不同的方向，闪烁抵达
只需留一个进口，保密

几十代人的酝酿被唤醒
滞留于此。电梯探望高楼的坚韧
用一生的积蓄，拔地而起
楼立越高，割着云朵越痛

一搓尘埃，意外随风下掉
砸到树叶，没有拐杖，一样痛
拐脚，姿势高低，被网覆盖
一只大蜘蛛，防护逼退
我站得远远，看你看山看水

你，美得像一枚远航的古舟
正靠近一道一闪而过的岸
如果此刻，挤在旁边
构成一对，前世冤家

@写给围龙屋

堆土深掩墓碑真迹的一角
经由外露，便筛选成考古禁地
野岗的风曾随大宋仁宗朝传来
吹弹可破的建业楼阁，究其因由
这种命数，终归还是逃不脱
脱胎换骨后的新朝崛起
退避荒野，那山围住这山高
火药味洗礼过的墙，较之宋陵落寞
围过的城，就像一墩小家的堡垒
尽管他们说着走音的中原话
亦或被粗犷地进行模仿
遗失的神魂就盘踞在那里
无需传唤，它已寿终正寝
它睡在那，便是风水宝地
正如它诞生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