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告诉我,一座烧制瓷器的土窑
特别像怀孕的女人圆润又鼓凸的肚子
也没人告诉我,营养胚胎的血浆
是烈焰蹿动的窑火,我更想知道最初的
受孕竟是以一撮陶泥的卵,与一双粗糙或纤巧的十指相爱,一次次受精于天地之间的
智慧与灵性
流产的痛苦早巳埋没于荒野的杂草
之中,从一堆堆瓷的骸骨里,几千年的
精华与腐朽被发现,被尊贵也被歧视
赋予精美之词的产妇姓了均,或姓官
而平民之贱过了几千年仍在继续
——一些貌似者的灵魂一直容不下
瓷性的平等,泥土的平等,浴火的
平等
一件瓷器终于诞生了,几千上万件的
瓷器坐上木制的大船去飘洋过海
或趴在骆驼背上,穿越无人沙漠
与其说是古人开辟了丝绸之路,不如
说是瓷器的开疆拓土,是易碎的瓷器
与柔软的丝以坚硬的目光,戳痛荒蛮的西域
戳痛遥远的未来
我坐在四月的月光下,抚摸一件瓷器
好像岁月也披着月光来了,我在精美的
事物与古老预言之间徘徊着
我始终不能挣脱骨子里的卑贱
我淫邪的目光像穿越时空的鬼魅
扑进这件瓷器内部,妄想顶替它的魂灵
2020/4/26于京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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