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山野

她像站在地上
土里长出来很美的人间
种子开花，屋顶冒烟

他像站在悬崖
向着东边的天呼喊
风听见，雨听见

唯独晨雾没听见
暮气不燃烧
一夜没有生火做饭

如果野兽不来了
又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连使劲奔跑的念头都没有

空有一身蛮劲，豺狼虎豹一样

山野芳草，村夫捉刀
谁把没有颜色的纸，放在心头

芳草碧连天，刀口嗜血
谁与谁，谁在诉说颜色

有流水，长青草，她说
土里都长些很厚重的日子

他没听见，还在喊，喊山

2  她们对他们说

她们说她们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砸中了谁就和谁结婚

他们说他们是地下长出来的竹笋
出土后就会节节高升

她们说，我们还很小，心灵手不巧
他们说，我们都是男子汉，从小就铁骨铮铮

谁在她们和他们中间，左右逢源
媒婆，媒婆在村头牵线在村尾穿梭

红线，说是红丝绸，也有棉做的红绳子
有千里来殉情的，也有隔壁听墙角的

我站在罂粟的风后，看媒婆的手
慢慢地伸进，伸进红娘的腰包

竟然掏出手机，尽是网上征婚信息

她对他们说，我们长大了，白富美了啊
你们呢？你们什么时候才是高富帅啊，还没有吧

谁，谁谁，谁是你们啊！白人黑人？黄种人
男人？女人？哪里啊，都长大了，反正不是小人

我都听懵了，到底谁是你们啊，左边的还是右边的？

3  听唱歌的小学生

村野的歌在花里唱
知了坐在池塘边的树枝上
满树的花长出了小果
长不出小果的花在继续听知了唱歌

伢子拿手电照看每一张歌唱小嘴
吐出来的热气，有没有在喉咙
咕噜咕噜地，转几个来回
歌声里，有还是没有情人的眼泪

小学生不大懂那些大人的事
书本上的字一排一排地站在黑板
除之了外，课堂鸦鹊无声

问你个路，云往哪里走？水往哪里流
他们齐声回答：老师，路在脚下
全都知道，他们全知道，真棒！

之了受不了如此惊吓，都不做声
停了，雄的找到了雌的
一些事情，多余的，不用喧哗

唱歌是原始事物，不新鲜
砖头垒起课桌板凳
一样不新鲜，认字是文明的事儿

不新鲜，之了不新鲜，他们一样
在砖头上认字，直到有一天

新鲜了，新鲜的之了，来了
新鲜的外来人口，又走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