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也别忘写诗


以前有个理想
生病也别忘写诗
可真的生病了
于痴呆状态中
如何还能写诗？

这次生病住到第四天
才想到诗还没写
于是目光望向窗外
写什么呢？
红楼，塔吊，公路，绿树？
却点数起过路的汽车：
一辆，两辆，三辆……



医院大楼下的黄花


医院大楼下花圃里
的黄花好美啊
是蓓蕾时叫黄花菜
是一道名菜

开了以后就叫黄花
就不能吃了
柳枝飘拂下
朝我吹奏一朵朵金喇叭

看来
坐在一张长椅上
的我不是病人
而是园丁。



残阳如血


病室的窗口
望得见远山绿野
新路新楼
唯不见残阳如血

今天
西天的血
在他血里流
浸透一球球棉纱
一把镊子

我奇怪
室外的天地之血
是如何迸溅到
室内的病人肉体上的。

原来每天都有一轮打工的夕阳
从天空的梯子上摔下来。



如果我没有战胜疾病


如果我没有战胜疾病
现在
太阳照耀的就是坟头的一簇草
顶多是几朵小野花。

可是现在
我战胜了疾病
太阳照耀的仍然是一个诗人
而且是一个马上
想变成行道树上的一只小鸟的诗人。

它想为汽车歌唱
它想为楼房歌唱
它想为街道歌唱
它想为那个翻弄垃圾箱的老人歌唱。

大病之前
我爱看招摇过市的美女
大病之后
我爱审视微风吹拂的树荫和花丛。

我差一点变成花圈店的一个花圈
现在我只想飞到每一棵城市的树上。

         

施舍


刚从医院里解放
路过繁华人间
看见一个乞丐
我随手抛给他一元钱
身后传来两个美女的笑声
我抬头仰望
阳光如此灿烂
为什么我不施舍？



一个盆的命运


我住院时
媳妇从家里
拿来个盆
洗手用。

但邻床那个年轻的女的
做阑尾手术
要尿尿
我媳妇就把盆给她用了。

我们出院时
妻拿走了饭盒茶缸等一切物什。
盆，不要了
妻说。



今天去医院的路上狂风大作


今天去医院路上的
风景和昨天大相径庭
天空堆砌着乌云
柳树吹着阴风
福田三轮和吉利出租开得很慢
我在走往医院输液的路上
特别想拥抱一个女人
我的双手如风
掀起她后腰肢的衣摆
幸福地搂住她
使她绽开了自己的丰腴
接下来我做什么
接下来她如何迎合
我还没有想好
就已经走到医院的病室了
等待女护士给我温柔地扎针。



医院病室外的店铺牌匾


我给来医院探视我的人
提供一个位置地图：
我在医院住院部大楼四楼
楼下店铺林立：
从右往左第一个是花圈寿衣
第二个德福超市
第三个没牌匾
第四间店铺叫磁化水商行
第五个：投资担保
第六个店铺的牌匾叫金缘旅店
第七个店铺是人民药店
第八个店铺的名字是皇家宝贝
一个白裙窈窕淑女正走出
第一家花圈寿衣店。
好美丽的身材一流的女鬼。
除此以外
没有一个人来探视住院的诗人。



躺在病床上傻看天空


我傻看天空。
我躺在病床上
看灰色的窗口上的天空要云开雾散
我感觉有个渔网就要把我捞走了
天堂的晚宴上正缺少我这尾鱼。
傻看天空的时候
我不想大地上的事。
正如走在大地上时
天空与我无关。
打人的事都发生在大地上。
骨头被打折，住院的
骨头摔下来，住院的
客车翻车骨头折断，住院的
阑尾割掉住院的
胰腺炎住院的。
看一会儿灰色天空实在没意思
我就闭上眼睛了
天空，请给我盖好被子。
我都看了半天了
阳光也没有刺穿乌云出来。
医生都来给邻床打仗手指骨折的病人穿钢钉了。



忙人健康，闲人有病


出了小区大门
又见太阳这盏大灯开始给白天照亮
总有人给白天开灯

中心广场上最早出现的人是个乞丐
一条腿搭坐在长椅上
我注意到他穿着红袜子
拿着一个铁钩子
夹着一个纤维袋子
从而判定他是一个拾荒人

穿着牛仔裤的电视台女记者
撅着屁股系鞋带
摄影器材搁在地面磁砖上

小学生背着书包上学
雄赳赳的
卖狗的人牵着狗
骑自行车的农妇拼命蹬车子
开三轮车的农民慢慢开着三轮

整个城市都在早晨忙
而我闲着
轻松地走向医院输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