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新的地平线

1

蝗灾、流感……火山扶摇
直上。武大的樱花啊
要放下一切抵抗？奥
不！

新的地平线，我们
去重新整合，熔炼
在废墟上
在一万零一米台阶上

放下负重，剜去腐肉
造访先祖的足迹
重启一笔更大的弧

2

封城，封路，封厂
封楼，封村。能封的
都封了，不能封的我们的胃
封不了的，我们的病

遵循医嘱，我亦封
封住偏执的口舌
封住躁郁的脚趾
封住梦中漏网的花斑蚊

封吧！封吧
下一步，要不要封这鸟鸣
这风，这雨……
这抹跄然西行的斜阳

二，我们的脊梁

1

风在大街上溜达
一个戴口罩的人，伸展臂长
指挥他们，这吹
那吹。一群戴口罩的
以自身为轴

阳光挟着落叶
这些早产的野娃儿
搏击长空是一桩惬意的事
他们匆匆上台，又匆匆
退场

没有一种红，会擅自开口
哪怕有人煽动
第一千零一双复眼
哪怕夜不成行
最终要拿自己的骨头，琢磨甲骨

地平线一再拉高
呜咽，怒吼。水位攀上新的巅峰
所有的红，都憋在蕊里
加减乘除，循环。打磨出
一粒豁口

2

一个箍红袖章的人
堵一粒缺口前
“止步吧！长河”
“先卸除泥沙、腐叶”

“要往前锊……”
“每一瓣叶片都有迎接朝阳的瞳孔
兼通风雨的轨线”
万物相连，皆彼此的苦主

还可以往前拨动
“一粒圆:浑圆，椭圆……”
“强大的向心力
嚼碎、搅匀，然后喷发”

一个箍红袖章的人
堵一粒缺口前
“我没有要卡住你的车轮”
“我只想，你的红还可以
更纯粹些”

3

落叶，小贩。风吹草动的年龄
早五点，晚五点
这条街道，是她的王国
是她茶余饭后的闲言碎语

陌生人，请不要停留
陌生人，请不要撑开求知的五指
回去吧
把春天放心里磨得更细润些
再放飞

阳光一米，一米删减
她，一粒一粒捡拾
如同蚂蚁，蚂蚁们
保持统一而高冷的缄默

等路灯，等路灯交接班
等路灯摇出小小的晕眩

4

开工了，电动门合紧
没有鞭炮，没有上下班的
嬉笑怒骂
门卫室，一群被勒紧的波光

常测温，严消毒
环环相扣，再紧上一匝
可以抬头听听麻雀的诉求
不可以作麻雀的飞翔状
保持间距，压低分贝
不许三五成群

每个人遥望一个方向，允许
交叉，合并
可以在心里念上一百遍……
加油武汉，加油亲人
加油春天。再

念上一百遍……

5

这个春天正在变形
开出荆刺，开出锈色

我们的春天，有点小
合在一起碰撞，变形
白色口罩，多么可怕
防护服，酒精，消毒水

火焰从每一个人的山岗褪下
她的美，她们的美
她们煽风，她们点火
用小小翅膀，凿石取火

我们互相扑火吧
春天的火石，春天的风哨
我们互相取火，祈祷
并喂养

三，我戴着口罩

樱花略显单薄，摇曳
风呜呜。空洞、琐碎的胃
远观，口罩
再为想象，垒一道堤坝

窄唇，锁骨
淡粉是自由的旗帜，她们先行
她们偷偷地，溢出
一些小巧炫目的杯盏

自由啊！她们爱镶纤细的指甲油
不扎堆，不渲染
月光齐齐亮开的小虎牙
把唐诗勾兑内敛些

我戴着口罩
戴上一粒佛的谒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