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冰

在喧嚣的都市孤灯下
我又趟过冬至最长的夜
迎着山沟里朝霞映红的褶皱
携带游子离乡的沧桑
和脑海里藏着的那些少年  回乡

看一路残雪掩映的山梁
环视草密林疏的冬景
数完一座座残垣断壁的土堡
闭目思量
那都是秦长城西起首遗风的残存
内心深处诱发出
一股化不了的老家味道
那就是儿时
在厚厚的堡墙上追逐嬉戏的欢笑

举目瞧一圈是事而非的村庄
那一坡沙棘果林
把思念的乡愁
绘成一幅苍茫的忧伤
在静寂的旷野
再也不见纵情吼唱的野曲儿
还有那个常在山泉里担水的姑娘

在荒沟枯河旁边的新水泥路上
用手机拍摄下
一张张岁月的记忆
和熟悉又陌生的土地
还有再也看不见的搭林寺的遗址
所有的过往都化成了碎片的故事

把埋在乡土里的传统习俗挖出
聚一炕儿时读书玩耍的守候者
撇开虚荣和用客套掩饰的贫瘠
用长短不齐的筷子
夹一大方块昂贵的肉
放在偿惯了舌尖上美食的嘴里
盐淡油腻的实在
瞬间充斥了我的味蕾和胆汁
喝完一大坛便宜而浓烈的烧酒
再合一张双鬓斑白醉成顽童的笑脸
为我失魂的身影践行

用皲裂而生硬的双手离别
都捏碎了两种以上的忧伤
给我穿了一件御寒的惆怅
冬月的故乡刺痛了我的心房
把被夜色包庇的所有心绪
堆放在打麦场上
无奈认识了没有爱情的婚姻
困惑里接受了松散的生活
麻木中无声地长老了岁月

无处安放的游魂
把疼痛的失落
撒在山梁的那一阵响风中
让返城的暮色醉成古铜色
酸涩噎膈在喉管
放牧的自我只剩下归途
和一路的荒凉
      
          2019年12月23日于岷州二水涧
          2019年12月27日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