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竹记

刚磨出来的弯刀，刃上
有阴天的光泽，我带着它钻进林子
任意一处可供站立的竹拱都
繁密又脆弱，保有着古老的命纹
身后浑浊的流水是一束
没有结尾的火车，云层秘不可宣
竹节上灰白的蜡质脱落
如梦中潜行的鹤影，颤动的
竹叶不断在我的后颈上冰凉地抚摸
仿佛重复着箴言:慈悲为怀。
黄昏时，我的双手终因疲惫而松弛
舒缓的鸟鸣声宽阔又辽远
直抵深冬的腹地——寂静的田野
是一册崭新的生死簿

712路公交

我通常在正午的时候登上它
日头高悬，行道树在阳光下略显屈从
如同我们时时恪守着敬意，谨慎又念旧
热衷于用苦难兑换保守的锁芯
谈论获得的时候已然获得
而谈论清凉的雨水就不期而至
像一本年月不详的旧笔记
陌生又灵验，我再次翻阅到限速路标时
就已经行驶在了晚八点的高架桥上
彼时我的双手空空如也
车窗外，暮色随参差的高楼涌动
那些起伏不定也将同样贯穿
我们朴素的一生


黄焖鸡米饭

门店狭小没有窗子，刀具
拥有一副好嗓音——东北腔
至于那些入乡随俗的黄瓜块
像暗自渡河的玫瑰一样成为征兆
在满溢的夜色中浮上岸来
上岸来，就常常令我不安于
那些贫乏的措辞，令我往北回想
位于初秋的某一个旧日子
你摘下头上的渔夫帽
像取下一朵花边的积雨云
宽阔无垠的蓝就开始荡漾着
展露出它们赤裸裸的礁石
沸腾的湖面没有鹭鸶，门帘外
阳光明媚，午后的钟声落下山来
将迟疑于吞吐的我们一层
又一层地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