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事贴

这是从未见过的景象
每个人都在躲避什么，却不知道它在何处
每个人都把自已与世界隔开
每一个可疑的门把都拒绝触碰

人与人之间，有一条不可逾越的深渊
戒备和怀疑，甚至比深渊更深
甚至口罩也是不可信的，空气是不可信的
交谈就是暗藏夺命刀刃

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桥梁不把悬崖连接合拢
岸与岸分开，道路处处阻断
成为两半的世界增加更多的裂缝

这从未见过的景象
我们变得愈加孤立，孤岛一样飘浮
像海面上有毒的垃圾。我们不知道
海流汹涌，明天将被冲向哪里
最终被谁打捞收回

2020.2.17


钻石公主号*

一粒钻石的光芒成为最易感的毒
一位公主，是可能的吸血鬼

恐惧蔓延，小小的孤岛上
求救的信函，恍如封口蜡印里的最后遗言

而远处，港口卸走了所有缆柱
大陆不停地后撤，所有的同类

跟随越露越宽、越去越远的沙滩
本能地缩回山中的洞穴

时间会记住这次豪华的旅行
历史会记住，海上放逐三千人的苦痛

2020.2.20

注*：钻石公主号豪华游轮因新冠肺炎疫情，被要求自2月5日至19日在日本横滨港外隔离不得靠岸，截至18日，船上近3000名乘客和船员中共计542人被确诊感染。


特例

有一种情况
生活走向它的反面

比如团聚的节日用来离散
握手拥抱要隔着深渊
比如对一切保持怀疑具有正当性
近邻变远，楼上楼下都是可能的灾难
提防成为常识

似乎这才是正常的：脚印全部收回
连同身体，用很多层包裹和隐藏
连同内心的玻璃体
再套一层密不透风的玻璃

道路还给道路
广场还给广场，公园还给公园
它们的空寂刚好用来确证你裹藏得多深

这还不够——别试图脱下口罩和外套
别从身体中走出来，亲近别的一切
那是可耻的行为，将会受到群殴

不要问这特例因何而起
核爆般颠覆的威力
来自一场突然的肺疫

2020.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