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词:逆行
                         （组诗）

             杜文瑜


             空城

谁能看见一双眼中血丝成网，谁能听见
悲悯穿透心灵
谁能解甲归田，一劳永逸
脱下二月的征袍

蓝天代替不了春天的形骸
病毒肆虐，死亡不少
来自四面八方的疫情报告，十万火急
敲击着我们的眼球、胸膛和头颅

虽然早春，柳枝上没有结出来米粒
街道依旧空洞，病毒像流氓
密集地触疼善良和健康
到处留下坍塌的病灶

而空城不空。逆行而来的兄弟
姐妹，脚手慌忙
没有撤退的魂魄
还将继续无声无息地坚守着战斗

传染病区速写

躺着的还在躺着
发烧、乏力、干咳
能够走出疫区的
在连绵的药液中将揭开另一个春天

而准备春天的人
昨日在昨日里安置好了行迹
今日在今日里安排好了对接
你的眼睛里还滴着昨天的点滴

这些可爱的白衣战士们
戴上口罩就意味着责任与信仰
穿上白大褂就深知这是奉献与担当
在传染病毒的危险中传染着危险，而他们
已习以为常

把自己当作陀螺，使命和责任
搓成了一条鞭子，狠命地抽打着自己
抽打着自己的狂妄、恐惧、畏缩和被动
让激情、激烈、炽热、与铿锵的血液
击穿白茫茫的厚墙

已经多久了，还有多久
他们的白衣拽进黑夜
以药当歌，以针拭血
洒向患者干渴心灵的甘露
而有多少防护服累垮了、病倒了、躯体
横向了死亡

“还将有什么发生”
聚光灯下消毒，抗疫中洗髓
把危险和死亡挂在生命之外的人，一定是
柔软的，也是最坚硬的人。

           献词:逆行

逆行，是一条生路。
以共产党员的名义，以共青团员的名义
以群众的名义
一群人离开家乡去了远方
进入了蝙蝠的领地和生命的禁区

一只蝙蝠只是无数蝙蝠中的一只
一个人只是无数人中的一个
他咬破蝙蝠的身体，释放了新冠状病毒
却让另外一些人遭殃

我想起屈原、李白、孟浩然、崔颢、苏东坡…
他们踩着韵脚，来到湖北
只会打扰月亮和茶林之间可感知的世界
顺行，是别样的惰性

最美的行走是逆行
那些白衣白帽白口罩白色防护服
裹紧的身体走向疫区的人
那些身穿蓝色衣服去驰援武汉的人
那些穿着草绿色军装去"解放"城市的人
以真实和血肉的名义，以人民的名义
以祖国的名义
逆行的脚步放大了生命的步幅

这是一群不折不扣的人
这是一群赴汤蹈火的人
这是一群奋不顾身的人
这是一群前去生死两茫茫的人
足迹放射的光芒足有几分杀气
让病毒死去，只剩下冠名

阴云摁上心头
一个发亮的词，轻而易举
戳中了全国人的泪点

            风姿

我想就在此时，用一根线
重提武汉
命悬一线的线，从十四亿中国人心头
绷紧

当我说，我爱你武汉
用的是一种什么语气
加进赞美里的病毒，使你的抒情更伤心
我们与它相离
又逆行着朝它走近

当一种病毒冠冕堂皇
席卷着武汉的肺页
无助的白，涣散的白
噬咬着举国上下的心
武汉，己不能起飞，不能疾行

此时，我们看到这样的风姿
一群赴汤蹈火、负重前行的人
一颗颗心向江城奉献着
至诚的祭品
那淡蓝色口罩、密闭的防护服，还在我们眼前晃动

而在人们到来之前，一部分的空气分子
在作伪证
那位老人打动着我
活着，向前看，向死而生

定律一样从四面八方向武汉聚
集而来
他们的白天像白口罩，黑夜像黑口罩
脚步趟着白，搅着黑
在日光灯下，比血缘还亲
比真正的朋友还让家人放心

武汉，当我说我爱你
不是爱你被生活的谎言烘托成樱花
不是爱你纯棉的白染黑了蝙蝠
而是爱你鏖战新冠肺炎的疲倦的神色
一个国家危难时的雄起、听命静候于家的风姿

       蚂蚁雄兵

黑暗里荼毒生灵，于无声处爆发
“狼烟再起”的英雄城，新冠病毒正
以凶猛之势，横扫
千家万户

蚂蚁雄兵，前去武汉城救援
救民于水火之中，救命于人祸之中。
医疗队、志愿者、救援队、专家组、建筑队、部队官兵……
红旗把悲哀遮蔽了，头颅起伏、车轮滚动
众志成城，新世纪最辉煌的词语
在与魔鬼的鏖战中，眼中的血丝把黑夜撕开了口子
伟岸的丰碑，在洞开的大脑中矗立起来

那位从大众视野里走出的钟南山，祖国的
头顶上空传来了一声警报
从中诞生出一支蚂蚁的雄兵
一支群众的部队，恍如命运在暗处指令
它占据“人民”二字，就决定了
这场战役胜券在握

这最初和最后的部队。蚂蚁雄兵
却能正步现实，横穿未来
更能承载着戴着帽子倒背着手的黑暗刺客
这是十二月的惊雷
蚂蚁雄兵从全国各地纷纷走向死亡地带
这是武汉防疫指挥部召开的会议
怀揣一火柴盒小闪电，擦亮
楚地新一代人民的容颜
实际上更浓重的低音区和高音区在武汉的中心
我们的江山在手上生死攸关

这支部队，数以万计紧握关节的华夏儿女
一开始就正踏着长江的脉搏、黄河的脉搏
从咽喉溅出的热血，宣告着
神圣不可凌辱的尊严
“消灭类SARS病毒，小意思”

可仍是一次危险的长征
脚步轰响，丹心朝阳的蚂蚁雄兵
兄弟们奋起手臂
姐妹们一袭白衣
有一千匹战马快速奔跑压下忧伤的声音
谁横刀立马熏黑的山岭
谁用鲜血擦拭蒙尘的岁月
谁亲自包扎滴血的山河
谁双手扶起跪着的日子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这是命定的起承转合，蚂蚁雄兵
让入侵者滚出历史
让混账的冠冕訇然倒塌
让戕害善良的暴君彻底从世间消失
当一支铜号向着武汉有力地吹响着集结号
中国的春天，沿着一条大江展开了
中华民族奔腾而热烈的风景
从四面八方而来的语言、物资、友谊
在这个熟悉又灿烂的季节
汹涌成波澜壮阔的洪流
冲向了江城
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声响

        农民建筑工

擦一擦瓦刀上时间的锈迹
我的这群冬日里赋闲在家的农民
像蛰伏在地下的土拨鼠一样被叫醒了
被叫醒了的还有身边的两个神：火
神和雷神
它的光芒
召唤着一切共赴希望的足音

他们是农民，或曰农民型建筑工
此刻，他们的亲戚正躺在武汉的病榻上患新冠肺炎
他们的父母兄弟、身边的人正被隔离着
尚未拭干泪水
尚未对亲人说出几句安慰的话
便从悲痛的村子里走向了十万火急的建筑工地上

“半个月内，建成两座专门收治新冠肺炎病人的专门医院”
如命令！热血激荡的心声
在散发着高山流水的知音湖畔
5万平方米的滩涂坡地上
读出了铁板钉钉的决心
和无私无畏的话语
穿透一个个壮硕的躯体
凝成了这个冬天唯一的声音

黄色的安全帽，浅蓝色的口罩
所有陌生与熟悉的身影
和风雪一道降临
织出了这个冬天里最美的立体图
他们像九头鸟一样欢快
张开渴望的 灵魂
记住，比生命更高的誓言

火神山和雷神山在一天天地升高
他们的身影也在一天天地升高
呼吸撞击在寒冷的空气上
一场与疫情的生死竞速的建设
以壮美的呐喊
让天空矮了下去

玩命的十余天
灰迹斑斑的脚手架上，形象鲜活
我的那么多群星般环抱兄弟啊
为什么我的泪水总打湿了手机屏幕
武汉城外的双子星啊，正晃动着一柄柄闪光的针头
刺穿了“新型冠状病毒”血淋淋的欲望

          又一只队伍，向疫区开发

樱花和黃鹤的版图上，“新型冠状病毒”
正蚕食着
武汉的肺部

每一天，医院和疫区
都急需着
大量的医药和物资……

雪上加霜的道路，在没有
封锁的消息上
折断

蓝天救援的车轮，铿锵的音符
敲向一座空城
像敲在一张牛皮鼓上

勇士的汗水，从来都是
洒向干渴地区的
甘霖

义薄云天的壮举，丰富了
乡愁的含义
和时代精神

向灾难、危险和死亡靠扰
“逆行”，依旧是这个
冬天和这个春天最鲜明的意象

              蓝天行动
      致敬驰援武汉的全国各地的蓝天救援队的壮士们

这些从青藏高原上驰来的壮士们
这些从东海之滨驰来的壮士们
这些从江南水乡驰来的壮士们
这些从北方雪国驰来的壮士们
时间一边流着泪，一边向中南驰奔
这些全国各地的“蓝天”壮士们
叫上随身携带的一个词:公益
叫上另外一个词:救援
叫上蛰伏在体内的那条红色的河流
要到武汉会师
在黄陂拥抱

这是一群疲惫而坚毅的面容
不同方言，相同的信念和理想
一张张幼稚或被生活磨练过的脸
一双双握笔、握枪、握锄头、握钢钎的手
握住沧桑，握住命运的大手
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一颗颗心，扑腾扑腾地跳着

这是一个特殊的战场
白底蓝色图案的蓝天救援队的旗帜在空中猎猎飘扬
红得像火的“蓝天救援党员先锋队”的红旗
插在了驻地
让这个冬天的温度陡然就升高了八度
这是武汉疫区的前方——
"黄陂蓝天物资储备运输应急库"
不论白天黑夜，他们的任务要将驰援
而来的应急物资
及时运输、发放到一线医院

蓝天救援队，它不是一支人民军队
却有着人民军队一流的作风和纪律
箭在弦上，枕戈待旦。
它是源于民间的一个自发的公益性组织
这群勇敢、担当的兄弟
在困难面前和危急时刻主动请缨的人
今天在祖国的蓝天下签署了"生死状"
在疫情一线冲锋陷阵
谱写了一曲感天动地的驰援之歌

一车车的应急物资源源而来
一万吨的希望，转瞬间
挤满了面容消瘦的2020年春天
“必须尽快将它们派发出去！”
也曾有困难，陌生之地前途多艰
也曾有危险，身穿防护服并不等于穿上了保险罩

你们与时间赛跑
未来睁大了眼睛
你是第一
你们与死神赛跑
上帝睁大了眼睛
你获冠军。
这之后，蓝天睁大了眼睛
武汉不死，空气清新，鸟鸣嘹亮
这之后，大地睁大了眼睛
祖国不死，山河无恙，人间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