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的独白

作者: 2020年02月22日22:20 浏览:140 收藏 觉得不错,我要 赞赏
那一年,
许海峰射落了中国第一枚奥运金牌。
那一年,
“小平您好”让我们记住了伟人的风采。
也是那一年,
我成为了今后的八零一代。
母亲说,为了生你,
已经生了三个女孩,
其中一个送了人,
多年过去不知她的好歹。
父亲说,为了生你,
家里不敢待,
计划生育的政策很严厉,
交不上罚款要把家什卖。
奶奶说,为了生你,
他对着观音,磕头摇摆,
菩萨保佑,慈悲为怀。
爷爷说,为了生你,
他给祖坟填土清苔,
祖宗显灵,才有你的到来。
爷爷的心愿已了,
在我三岁时驾鹤离开。
后来,我暗自庆幸,
世界上,多我一个不多,
少我一个,却是两代人的无奈。
我甚至还有些得意,
如此,我才能登上缤纷的舞台,
尝尽人生百味,不枉此行的感慨。

小时候,
我不懂得发愁。
好吃的总是我先吃,
好玩的总是玩不够。
姐姐们嘴上说,爸妈重男轻女,
行动上,却为我分忧。
那时,
一年也吃不上几块肉,
我的快乐,
却并不会因此而停留。
爬墙上树,像个猕猴,
田里偷菜,河里捞鱼,
逃跑时也不舍得丢。
直到有一天,
邻居家传来的声音从未有,
我好奇地爬上墙,
一个方形的箱子里闪着人影和高楼。
——这是电视机,
邻居的飞哥昂着头。
电视真是个好东西,
世间万物应有尽有。
村里的人都来到飞哥家,
屋里坐不下,窗前探着头。
节目完了意犹未尽,
电视下着雪花也不肯走。
有一次,
电视不出画面拖了好久,
我们像热锅上的蚂蚁,
比飞哥和他的家人还要愁。
我问爸爸,咱们能买电视吗?
爸爸说,飞哥他爸是包工头。
我不明白二者有什么关系,
只觉得做农民很糗。

上学了,
父亲说,想过好日子就要考清华北大。
我不知道清华北大是什么大学,
总觉得上了就能打天下。
早上,母亲为我做好早点,
说,好好学习,身体不能差。
我皱皱眉头,背起书包,
说,每天窝窝头,我吃不下。
走出大门,
二东已经等着我准备出发。
他从家拿了两个糖烙饼,
在路上,我们吃得不留渣。
学习上,循规蹈矩,
偶尔被老师夸一夸。
作业如山一样高,
有时写不完,被老师责骂。
最开心的事莫过于,
完成作业去飞哥家。
因为他家的电视里有动画片,
勇气,坚持,惩恶扬善,笑哈哈……
二东总是扮演着坏蛋,
我就是除暴安良的大侠,
杀……
无忧无虑的日子,
村庄就是我们的天涯。
小学毕业那一年,
我的心里乐开花,
因为,爸爸买了电视机,
就算黑白色,我也喜爱有加。

不出意外,
我在乡里把初中上,
镇里县里的倒是好,
就是学费高,还要求成绩棒。
我还是相信那句话,
是金子在哪都会发光。
乡里的学生虽说不多,
但是,成绩一样强。
感觉压力陡升,心中有些慌。
老师说,你们起点低,
要付出二十分努力才能决胜“沙场”。
同学们不敢懈怠,
埋头苦学,效果并不理想。
我有些自责,尤其走在田埂上。
面对父母,
他们的背影弯曲,脸色焦黄。
我才意识到,
农民的事业辛苦且漫长。
我说,二东你用点心,
你想一辈子挺不起脊梁。
二东憨憨一笑,
——飞哥他爸是农民,
现在过得有模有样。
我骂他不懂成功的意义,
他笑我做人不能装。
我的头发白了,身体瘦了,
人们说,这孩子精神也出了状况。
我只能努力改变自己,
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手里捧一本书,
漫步在屋檐下,树林中,大路上。
毕业前一年,
二东辍学将自己流放。
他说,自己不是学习的料,
他父母说,以后的路,自己想。

我考上了县里的高中,
二东说,要出去闯一闯。
我进入高中,继续踏上学海无涯的路,
二东进了城,在饭店里做服务。
从此,
高考变成了唯一的赌注。
同学们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看书。
老师说过,
辉煌的人生需要走好这一步,
成功了,
你家的祖坟上也会萦绕着青烟紫雾。
我们雄心壮烈,
我们满志踌躇。
不过,有极个别的同学,
并不在乎。
上课时睡觉,
放学后在网吧游戏到天翻地覆。
人生本无轻重,
初心不同,意义悬殊。
有人逐浪追梦,
有人沉醉迷途。
挑灯夜战,同学们不惜悬梁刺股。
奔跑的人群中,不断有人落伍。
战斗,一定要决出胜负。
可是,我败下阵来,
将亲人的期望辜负。
父亲说,
报个志愿,继续读书,心无旁骛。
有人说,这次没有发挥好,
不如用一年的时间补一补。
我心如刀绞,
对命运进行无情地控诉。
面对父母,
我顿感二十年来一无是处。
最后,我还是离开了家,
到一所不知名的学校就读。
也是这一年,
奶奶离开了我们,
希望在新的世界,
她没有病痛,将亲人记住。

所谓的大学,
应是地灵人杰的地方,
可对于某些人来说,
却成了光怪陆离之场。
自觉者,自由地追求奋斗的积极向上,
放纵者,自由地追求无畏的自我流放。
同学们像是解开缰绳的骏马,
纵情地驰骋徜徉。
你看那,
小河边,树林里,草地上,
一对对,一堆堆,
肆意地为爱欢呼,为情高唱。
当然,有的人还是会小心翼翼,
一个人,一本书,一天的充实明朗。
回到宿舍,却是另一番景象——
同学们捉对厮杀,
呐喊助威,热血上涌,犹如战场。
图书馆安静无声,不知何时,
变成恋人谈情说爱的地方。
不是说图书馆一座难求?
觅座人的心情无处安放!
这里怎么却除了一对对男女,
空空荡荡。
我不知所措,茫然,惆怅。
读书的意义,
似乎没有意义,没有希望。
但我,仍然相信,
知识就是力量!
带着这样的信念,
我坚持向着诗和远方。
毕业的时候,
有人忘记了爱情的模样,独自离开,
拼命“厮杀”的同学也没有“称王”,
虚晃一枪。
我也略带遗憾地离开,
回到久违的故乡。

故乡再远再小,
都不能阻挡游子的思念。
因为这里有家,
这里有父母盈盈的期盼。
可是,城里的工作不好找,
况且,来自一个不知名的学校更难。
每天的报纸翻了又翻,看了又看,
心有不堪。
父亲打电话说,
不要着急,心态要平缓。
母亲说,
要不,先回家住几天。
于是,我回去了,
下车时,生怕别人看到我的脸。
我一路狂奔,
钻进了自家的庭院。
我开始劳作了,
跟随父母下了田。
母亲驼着腰,父亲擦着汗。
夏天烈日炎炎,祈求雨水浇灌,
秋天收割作物,希望物燥天干。
我深深地感到,
农民的处境步履维艰。
年轻人都进城务工追梦,
只留下年老的奔波于地头田间。
辛苦的劳动,
让我暂时忘记了找工作的意乱心烦。
父亲说,不要愁,
我们穷,也住上了青瓦红砖。
母亲说,好日子在后头,
万事开头难。
我眼睛红了,
在父母面前,
好像天塌了,也有他们顶着一般。
李大爷看见了我,
笑着说,是不是白念了十几年。
我低头说,
种地也要有文化才行,粮食需要高产。
我的声音很低,
他好像没有听见。
他又说,看看二东,
没文化,还不是一样光鲜。
母亲说,快忙你的去吧,
啰里啰嗦的糟老汉。
父亲说,二东当了厨师,
儿子已经三岁半。
我心想,二东当初的选择是对的,
人生需要历练。
母亲说,做人还是低调好,
飞他爸就是前车之鉴。
父亲补充说,
飞他爸染上了坏习惯,
每年要账的人太多,
不得已匆忙把家搬。
人不能安逸,
容易滋生懒散,容易腐烂。
我决定进城,
不能再给父母加负担。
找个工作跑业务,
每天下班两手空。
我安慰自己,
没有人能随便成功。
苦与累对人来说,
是成长必须飞越的天空。
有时候跟同学们聊天,
大家已各奔西东,
有的备战公务员,
多数处境相同。
工作逐渐步入正轨,
婚姻问题却像急促的闹钟。
父母犯了愁,
身边的男女老少全发动。
于是,
我慌张地奔走在相亲中。
她们说——
你的大学没听过,
你的父母还务农,
你的房子是租住,
你的长相心不动。
我说——
真心话都讲出来,双方不必窘,
这样挺好,希望大家各自为重。
我也只想做真实的自己,
不想言不由衷。
看来缘分这东西真的存在,
能执手偕老的定是道合志同。
我也想给一个人富足浪漫的生活,
只是想在创造时能够二人与共。
我劝父母顺其自然,
我的爱情不止是两个人的蜜意情浓。
有时候刻意去追求,
换来的也许是一场空。
当你坦然处之时,
可能会收获一份意外的感动。
我恋爱了,
她和我一样来自农村。
她没有高挑的身材,也没有诱人的红唇。
我喜欢她,
虽然她站在人群中间普普通通。
父母很高兴,
逢人便说,嘴也合不拢。
婚宴上,
我见到了二东。
二东说了祝福的话,指着自己——
腰粗肚肥脸圆润。
我说,他是富贵命,
他说,这并不光荣。
他后悔没有继续读书,
他说,光鲜的外表掩盖不了内在的空洞。
我很诧异,二东已非昨日的二东。
时代的进步,让人的内心充满思考与觉悟,
我们一起向前,大道八达四通。

新时代,新气象,
坚守初心举国颂扬。
中国梦深入人心,
整装待发,向着永恒的信仰。
我的工作也有了起色,
业务不断增长。
买了小居室的房子,
告别了东奔西走的租房。
爱,萌发出新芽,
家,有了落脚的地方。
好日子还在后头,
奋斗是通往峥嵘岁月的桥梁。
我准备接父母来城里住些天,
父母说,现在村里好风光,
水清山绿机器种田,
政府照顾老有所养。
二老叮嘱我,
好好工作,有了孙子去你们城里逛一逛。
儿子出生了,
举家沉浸在幸福的海洋。
为人父母才知道,
即使天翻地覆也要爱的担当。
儿子一周岁,
我说,就去二东所在的酒店,高大上。
二东回复我——
没有了公家单位的客人,难开张。
他也准备离开,
开个小饭馆,靠着一技之长。
有时候,我们面对世界不知所措,
但我们面对内心时要直前勇往。
人,不能总依着旁人的眼色,
终将一生,要顺着自己的思想。
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
我的心不再彷徨。

凡人经营着平凡的生活,
凡人怀揣着伟大的梦想。
传承五千年的文化积淀,
乘着新时代的巨轮远航。
去时,豪情万丈。
归时,知足无恙。

这是我的独白,
这是凡人的生命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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