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的痴语(组诗)
文/赵华奎
◎雪花在故乡等我
寒流亮出刀锋,横扫大地
异乡也是我的城池。雪花无法抵达这里
水洗过傍晚
奔忙的人们逐次拧亮心头的灯盏
此时的故乡,暮色偏浓
许多飞鸟从天空经过,我看过它们
用翅膀将雪花掸落。那雪片比宣纸还薄
但能经得起一只笔修饰
乡下子民,都爱把积雪比作一床棉被
替油菜和麦苗,抵御倒戈的寒风
父亲们还很年轻
在田间铲雪探路,迎接放学归来的孩子
檐下,我听北风反复击打着玻璃窗
所有欲望临近冰点
只有记忆,像雪花,在故乡等我
◎雪之恋
念及故乡,一切便迟缓下来
万千物事皆化为流水,在心湖里漾起微澜
只有人在岸上
等冬风唤来白雪,替土地披上新装
神明的天空下,是一片寡欲的平原
雪仙子着轻衣薄衫,下凡,路过我的乡村
祖母坐在记忆里
最显眼的位置,用炉火的口吻给我讲故事
那时,我曾在雪地里用树枝习字
一笔一划,写不尽的暗恋,埋藏于心底
只是脚印太深,轻易就暴露出爱的痕迹
揭示了行走的意义
◎白雪之白
村子在视野内越缩越小,我越走越远
天降大雪
试图掩埋凡间事。只替我窖藏几坛记忆
雪野之上,大河、道路、山丘和村庄
相继沦陷
人和走兽,皆被大地定义为坐标点
曾经荒废的日月,会在方言里泛起漩涡
也会在骨头上生根,结节
让我承认,我的中年已演变不出一场风雪
我收藏起白雪之白,生怕它
爬满母亲的头顶。当我携着梅花归来时
还能摸得着那扇虚掩的柴门
◎梅傲雪
人散之后,午间茶就凉了。大雪来时
红梅在墙角静静开放
你在信中对我说,梅傲雪是个窈窕女子
她正在窗前弹弄冬曲
冰花浅卧于枝头,被你认作搁浅的雀鸣
阳光普照时,它们会化为花瓣雨
你在花下行走,回眸
又对我说,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道清流
在雪中,我曾安排喜鹊登枝,寻梅
用歌声啼开门扉
檐下冰凌倒悬,像垂帘
隔着炉火,听见一壶开水在声讨冬天
我仍站在原地,看寒梅傲立
就像一株柳树
用枝条抽打北风,拷问我和春天的距离
2020.0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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