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冠，写给白衣天使们(外一首)
(安徽)许敏

最严峻的时刻到了！只有她们
把职业当成使命
把使命看作永久的承诺
在一整个国土封冻的沟壑里潜行
在茫茫的冬夜里，在曙光
尚未降临之际。我想写一写她们——
写一写她们登机前稚嫩的面孔
写一写她们拥别亲人时潸然的泪水
写一写她们，仿佛是在寻找
心里一盏不熄的灯火

最严峻的时刻到了！层层包裹
透不进一丝风，晨曦里有一道光
永恒地延伸，那是她们
进入隔离病区臃肿的身躯
和灵动的眼眸。我想写一写她们——
紧紧压抑住的跳动的
心脏。重任和担当
写一写前途险恶交叉的小径
写一写她们跳入湍急的河流中
写一写直面死亡的爱——

最严峻的时刻到了！病毒肆虐
死神狰狞。洗净谎言污垢
聚光灯下，防护服白得耀眼
现在她们争分夺秒
给祖国的亲人清除胸腔里的白雾——炎症
在滔滔大河中升起一页页希望之帆
我想写一写她们——
平日里，她们是我的姊妹，也是
我的左邻右舍，像春天的
蜜蜂，蝴蝶，或夏日的兰花
在干净的庭院里，享受泉水般的生活

最严峻的时刻到了！请原谅一个诗人的
天真与偏执，就像一座孤城
深夜里推开窗户高唱国歌的留守者
声嘶力竭。我只能用词语
涤荡胸怀，用小诗燃一堆信念的篝火
我想再写一写她们——
白衣天使，我的忏悔，矜持与怜爱
你们的生活是钟，每一刻都上紧发条
永葆执着与鲜绿。今夜，月亮
不戴口罩，含着泪水，照耀千家万户

最严峻的时刻到了！大地裹满霜寒
病毒翻越栅栏，死亡有着
不为人知的面孔；也许
呼吸已不再是一个人自身的事情
生活需要别样的馈赠，每一个独立的生命
都不可能在生命之外独立
我想再写一写她们——
白衣天使，你用素洁的晨光镂刻
一段铭心的记忆，我会倍加珍惜
无需纪念碑，洗去石头的冷漠和意志
即使头顶没有花冠，也不会有
逝者将你们遗忘；而生者会将你们永记
                  2020.2.4


当钟声敲响
——写给奔赴抗击肺炎疫情一线的钟南山

还是17年前的那口大钟——
你，铜铸的筋骨，洪亮的音域
将搏动信念的频率传递给
被毒雾笼罩的江城
还干净的肺叶一片蓝天白云

巍峨南山，悠然南山
也许是你一生的祈愿，就像
高处的鸟巢，低处的家园
不管是钟山之南，还是采菊篱下
一位84岁高龄的老者

是该颐享天年，小院里
牵着曾孙散步，或客厅里侍弄
几株精致的盆景。而你却在一座城
咳得满世界惊恐时，披甲执锐
哪管未卜前途里的惊涛

虎啸——新型冠状病毒，今冬
最肆虐的一场暴雪，沦陷了
大片的国土。在寒夜开往武汉的高铁餐车上
你仰面小憩的脸庞略显疲惫
却又在蓄积喷薄而出的阳光

17年前，我在电视机前泪奔地看你
跟非典搏斗，犹如深入雷区——一个雪人
一个大地上最纯粹最仁厚的医者：
“请把最危重的非典病人
往我们这里送！”

仁者无敌，肝胆烛天。这次武汉之行
你又得跟化身无形的新型病毒
搏杀！虽战火绵绵，却不见硝烟
且需你这口巨钟再一次撞响
发出警醒：“医务人员受到感染

就是人际传染重要的标志”
钟声里有悲壮的旅程，有热血的奔涌
你坚信武汉不会成为一座孤岛
人心也不会成为一座孤岛
有春风吹拂，有阳光通行

当钟声敲响！凝霜的月色
和被口罩遮蔽的花朵
所有的稚嫩，都会变得成熟、刚强
汇聚成一股不屈的力量
和你一起抵御着漫长冬季

敢医敢言，锻造你的一颗
悬壶济世之心！你坚信：再严寒的冬天
也挡不住春的脚步。祖国的青山绿水
定能康复一个民族的胸腔
到那时，你和南山都在钟声里热泪盈眶
                    2020.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