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立春了。这只是节气上的。外面依旧寒冷。
但我觉着已经握住了明晃晃的春天——一把尖刀。
只是,我不能过于用力!对于仍旧强劲的冬的尾巴,我必须在防守反击之间做好调配。
我必须让稍显单薄的春继续淬炼。
我必须忍住眼泪,必须缓缓地蹲下身来……
2
这次冠状病毒的疫情,让每一座城市活得小心翼翼。
车流干涸了,人流干涸了,楼房像倒立的冰柱,充满尖锐的冰冷,充满让人头昏目眩的孤独。
从楼群间隙升起或者落下的麻雀,是谁撒出去的盐粒?不过,它们找不到内心伤口的地址!
天空泼出大片的云!泼出大片的阴影!
——但是,又泼出大片的澎湃的阳光!大片的阳光,如此澎湃,击打着人们脸上棱角分明的岩石。
3
活得小心翼翼的还有那些蹲在山旮旯角的村庄。
村口横拉着一根绳子:中间悬挂着一张加厚牛皮纸,上面歪歪斜斜写着:“非本村人员禁止入内”。
这其实是一座村子给自己带上的口罩。
4
吉坪村也不例外地给自己带上了这么一个口罩。
同时,还有几个村里人围着一堆大火守株待兔。
他们“待”到我了。那时夜幕降临,激烈的火焰跳出他们脸上的高低,眼睛里的敏锐。
有夜色遮掩。我虽然是吉坪村人,大可不必理会那个牌子上的文字,但我还是有种做贼心虚的惶恐,蹑手蹑脚,偷偷摸摸。
……我撩起绳子弓腰过去的时候,我感觉有一枚病毒找到了入侵的豁口……
5
我是说:对于一个常常不在老家的人,无疑已经变成了一个病毒随时都能侵入的流星。
有关乡愁的,有关自己模糊身世的病毒,轻而易举就可以将这个土夯的堡子拿下。
受害多大?多久?只有天知道!
——似乎扯远了?
6
我在一首有关此次疫情的诗里说:武汉是漩涡的中心,那谁是世界的中心呢?
现在我要说:
世界的中心,就是一个个洁白的身影。他们从五千年甚至更久远的时间隧道而来,带着一个民族的灿烂光芒。
他们砍掉翅膀,只是让自己贴地而行:用心灵,用泪水……
7
一个细节——
地点:吉坪村,人物:吉某某,事件:用自己积存的养老金购置了几包口罩,放在村口设置的安检处,无偿赠送没有口罩的人。
我突然浑身颤抖了一下,像电流通过的那样。像春天通过的那样!
8
立春前两天我回武山了。几日蜗居在家里,秃笔废纸画了几幅山水画。手掌大小。
我瞅着画完的画,不知道题写什么。
此刻的城市静得出奇。大小街道没有车辆人影。
想了一下,我写了:愿春色完整,人间皆安。字形夸张,笔迹遒劲,和往日风格大不相同。
9
春天是一个方向:朝向叶子,也朝向根须。
春天流动着,在你的脸上,他的脸上,我的脸上。在祖国的脸上。
春天说:群芳争艳,需要一个拐弯。
10
我一根一根抠着自己的肋骨:像攀爬向上的天梯
细而尖锐的痛,火焰般跳跃
我一遍一遍地抠
一遍一遍地攀爬
——你们那里知道:
我拎着柔软的春天呀
我要在夜色来临前
将她挂上我的额头:那是太阳最早照亮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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