鏖战新型冠状病毒十日记

（一）
第一天
病毒，关闭人间所有出入口
冠状姿态像魔鬼一样的存在
小区住着一个亡命之徒
据说每天只干两件事
一是沉迷于虚幻暴力网络游戏
二是和年迈多病的父母叫嚣：
老子死都不怕

（二）
第二天
全城口罩脱销
清晨，在小区垃圾回收站旁
那个死都不怕的人
破天荒的亲自下楼倒垃圾
双眼之外的五官被口罩遮得严严实实
目光相撞
我看见他沉陷的眼眶底部
闪过一道畏惧的光

（三）
第三天
宅在家里和病毒对峙
陪儿子午睡
我第一次在睡梦里见到逝世一年的父亲
他身穿保安服
臂戴红袖章
一会儿站在小区的大门口
一会儿守在老家进村道路旁
给那些来往人间的各路神仙发口罩、测体温
让他们庇佑世人不受病毒侵犯
他也给试图躲避健康检测的冠状病毒帖灵符
让它们现身返回地狱

我惊悸：生前胆小怕事的父亲
居然未戴口罩
泪水涌出梦境
快满一岁的小儿
在用他的小手
小心翼翼摘除我睫毛上绽放的泪花

（四）
第四天
值班值守
统计疫情
领口罩发口罩
走在通往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的万寿路上
往日车水马龙的万寿路不再拥堵
行人车辆屈指可数
人间变得从未有过的宽敞

（五）
第五天
这人世间
仿佛一夜之间多了许多不知名的鸟
挤满街边的行道树
鸟鸣声
惊醒银杏树枝梢尚未分化的花芽

市中心
一群麻雀跳跃于斑马线之间
像天使踩着曲谱
它们迈着欢快的舞步
向暂时让道于鸟的世人致敬

（六）
第六天
超市
没有了买一送一的促销活动
游乐场
没有了孩童的嘻戏打闹
集贸市场
没有了假一赔十的吆喝声
十字路口
没有了闯红灯的身影
人行天桥上
没有了摆放着硬币零钱的口缸
——这人世间
从未有过的静谧、祥和
世人仿佛都在默哀
为那些被病毒吞噬生命的同胞
也为那些惨死于案板的生灵

（七）
第七天
特别想为妻子和她的战友们写首诗
她们整个春节假期未曾休息
身为医务工作者
深夜归来给儿子喂奶时
不谙世事的十月小儿
试图扯去妻子脸颊之上的防护面罩
他一脸诧异：
美丽的妈妈
为何只给他露出
两口永不枯竭的井
和一双疲惫不堪的眼睛

（八）
第八天
一名新型冠状病毒携带者在楚雄确诊
十面围城数日的楚雄沦陷
身为医生的妻子告诉我消息时
声音哽咽
身为警察的兄弟通报疫情时
在微信对话框里留了一双泪眼和三个双手合十的表情
他们身处防疫一线
坚守近十日的城池
还是失守
失守的原因
是一个病毒携带者隐瞒了自己的行踪
肉眼无法识别病毒
更无法识别责任与良知
自省自律
比医生、警察更能驱除病毒拯救人类
唯有大爱
才是防御病毒的精致铠甲

（九）
第九天
新型冠状病毒疫情
在微信朋友圈继续发酵蔓延
我宅家溜娃
严格监督家人：
勤快洗手、加强通风
绝不串门、拒绝谣言
配合查验、科学就医
出门必戴口罩、婉拒亲友邀请
在朋友圈和所有群
每日三次重发一条消息：
“专家说戴口罩可预防新型病毒
口罩脱销
专家说双黄莲可抵制新型病毒
双黄莲售罄
专家说少出门
你们跟聋了一样”

（十）
第十天
病毒继续挟持空气
呼吸依旧无法自由
口罩未能完全掩盖人间的惶恐
专家说口罩可以过滤病毒
面对脱销的现实
隔壁屋一向骄奢淫逸的富二代
开始尝试节约和重复利用
我看见她先用肥皂清洗口罩
再用酒精喷撒口罩
最后让太阳暴晒口罩

其实，人心比口罩更能过滤病毒
在云南牟定
我每日给武汉的文友们重发同一条微信：
想念与呼吸同在
要坚信，招摇过市的病毒
越不过春日第一缕阳光
202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