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确信在反复的六道轮回中
我就是那只肩负使命的羊
在《诗经》里祭祀过神灵
也在敕勒川的阴山下，和一头牛
传唱过风吹草低的美景

甚至，某些时候
我就是狼和羊的故事里
那只小羊

2.

我的前世一定和一棵青草发生过
一场孽恋
面对青草我总忍不住冲动
啃完一簇，再啃另一簇
穷其一生也没有填平内心

那荒芜的欲望。似乎青草
也乐于接受，这种示爱的方式
我啃的疯狂，它们也生长的疯狂

一只羔羊和一棵小草邂逅
可能，是世上最美好的爱情


3.

就在今天，我老得再也不能啃食
啃食嫩绿的青草了。医生
说我病了，主人也点点头
将我按倒在绿绿的草地山

那一刻，屠刀落下，四野花香……
众多的青草，目睹我被宰割的命运
弯着身躯，温柔相拥
像抱着它们前世的情人

3.

当你们啃着羊头、喝着羊汤
涮着羊肉
不要怨我，啃了一生的青草还那么膻
那是我以草木之名，温润的初心

我从未忘记的北方高原：天苍苍，野茫茫
还有慈悲的亲人，放羊的姑娘，芬芳的花草……
在薄凉的世界里还那么深情地爱着
他们敬畏生死，祈求落日圆满
但拒绝相信——
有人披着羊皮，在笑脸之后藏着刀子


4.

为了完成一只羊的宿命
我不为人知地爱了这个世界
也必将领受天命
来承接世上的苦难

不要笑我，温柔的像只羔羊
那一日北风呼呼，子弹纷飞
我曾从枪口下救过一只狼
并和它约定三生，爱的那么疯狂

不要说我，柔软的骨头里缺乏血性
当我在宽恕中渡人渡己
那些写在羊皮卷上的传说
像是人类最初和最后的文字
让多少欲望的眼神，从此读懂人生
又有多少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5.

当我温柔地爱上这个世界
世界也温柔的爱上了我
老不死的太阳，还有
吹过我尸体的暖风
都知道，再锋利的刀刃
也割不断我对人间的爱——

来年，春风吹绿人间
我的坟头，将会长出许多青草
它们将以干净的草木之心认领
我们的孩子——
一只和我一样，喜欢啃食青草的小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