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团
李元胜
在黄家坝河滩上捡石头
我选那种又平又薄的,还都不鲜艳
它们排成一列,一个低调的家族
这个上面放茶杯,那个适合多肉小盆
所有我的日常,都因为它们
升高了一些,尊贵了一些
还要去捡更多的,我说
好象我这个短暂的肉身
可以无穷尽地拥有这些万古之物
让我千疮百孔的生活
随时可以升高一些,尊贵一些
多像一排小小的蒲团啊
这么想着不由一惊
还好,它们是坐不破的
我害怕坐破蒲团,害怕
从这漫长挣扎的一生中突然醒来
20160421
王智勇评荐:
有幸见过李元胜,在四川泸州,于一众南方诗人中间格外醒目,形象、气质很像诗人。作为诗人、作家、生态摄影师的他,勤奋高产,不间断地出版诗集。这首《蒲团》选自他的近作《沙哑》诗集。
口语化叙事构成铺垫,在河滩上捡石头选那种又平又薄的,可能是一种片岩,干什么用呢?拿来做杯垫,可以放茶杯,可以放多肉小盆植物。日常生活中,李元胜爱茶品茶、酷爱自然,他说“升高了一些,尊贵了一些”,可见对生活品质和精神追求的重视程度。
对于石头的喜爱是溢于言表的,好像这具肉身可以无穷尽地拥有万古之物。一块小小的石头从寿命上来说是远远超乎人类的,可能来自于火山喷发,可能来自于风化变质,吾生也有涯,而知无涯,以有涯入无涯当如孩童在河滩上捡石头。
“千疮百孔的生活”当是人到中年的感喟!再升高一些、尊贵一些,诗人的自我期许未尝不是对蝇苟尘世的劝喻。下面诗人做了个类比并点题,“多像一排小小的蒲团啊”!诗人的这个发现和联想同样惊到了自己。一提之后是一顿,“还好,它们是坐不破的”。由物及人,“我害怕坐破蒲团”,诗歌创作类似禅宗,讲究灵性和顿悟,在这项孤独的事业中,要付出多少冥思和心性!
“害怕从这漫长挣扎的一生突然醒来”,构成最后的棒喝,是否有人生如梦之感?死亡被作者命名为“醒来”,从老庄哲学角度进行了一番思辨。诗歌是发现,它的根是哲思,思想深度决定着作品厚度,它不是生活的简单摹写,而是物我相融、独抒机杼的最强音。
摆脱语言空转的炫技,又避免及物造成的沉滞,李元胜的这首《蒲团》,以口语日常入,以哲学超拔出,给人以反思和回味。我未勘破生死,余生尚有余温。
李元胜:男,汉族,1963年8月出生于四川省武胜县,媒体人,诗人,作家,生态摄影师,重庆市宣传文化“五个一批”市级新闻人才,毕业于重庆大学电机专业。现为中国作家协会诗歌创作委员会委员,重庆文学院专业作家,重庆市作家协会副主席。2014年8月,凭借诗集《无限事》获得第六届鲁迅文学奖诗歌奖。
个人简介:王智勇,男,汉族,1973年出生于山东黄县,原籍河北省邢台市,现居广东省珠海市。自幼爱好文学,从1990年起在报刊、电台发表作品,作品散见于《河北日报》、《工人日报》、《天津文学》、《散文诗》、《散文诗世界》、《知识窗》、《北京日报》、《中国青年报》、《诗词》、《经济新闻周刊》、《内蒙古日报》、《中国安全生产报》、《中国应急管理报》、《作家报》等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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