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将写诗视作是“思想的休息”(耿占春语),我想他的本意应该是当思想无言时,让诗歌对世界开口说话。诗人与思想家不同,诗人不用逻辑,不用推理,诗人用词语言说。诗人写诗就是在庸常、琐碎的日常生活中进行的一场语言的“打捞”。对日常的观照、沉思甚至批判通过词语将存在“去蔽”、“坦露”,从而让混沌的事物变得澄明。诗人通过诗歌契入生活的尖锐和断裂之处,希望在生命里有更多的“看见”,看见那些所谓的意义或者无意义。诗人,可能是这样的一种人,当别人已经睡去的时候,当别人已无话可说的时候,他们却睁着眼睛,在“世界的黑夜时代”(海德格尔语),永不停息地追寻和叩问生活的诗意。这是诗人对自我生命的主动放逐,是一次内心世界的“流放”, 并在此过程展开生命在语言中的采掘之旅。
诗歌是自由的,她为自由命名,她是自由的另一张脸。人的自由意志来自神恩,是白白获得的,但自由的实现却是通过承担。这个承担可能是对苦难、痛苦的承担,也可能是对诗人自身命运的承担。作为诗人的历史承担并非要赋予诗人语言艺术之外的工具性的用途。相反,诗歌永远不是谁的附庸。诗歌只有回到生命里,回到生命的真实里,那些语言的石子才能发出光芒。当诗人在生命的深处发现了“诗性之海”的时候,他的灵魂将自由地歌唱,而生命的自由无限拓展了诗性的空间,这既让自由的生命呈现出迷人的丰富性,也最大程度体现了诗性正义!
世界,对人本质上是一个巨大的牢笼。人之囚徒困境并未随着新世纪的到来而改变,相反人的现实困境得到强化。改变的是新锐的科技,日新月异的现代工业文明。互联网、高铁、航天技术、智能机器人、虚拟货币、无限延长人类生命的医学技术等等。人类似乎变得更加强大、无所不能,但人类的情感、生命体验反而愈加钝化,人类进入到旷野的深处,不见森林和树木。人愈加地孤独、焦灼和虚无,愈加进入一个更加封闭、闭合“自足”的存在空间。生命之美和存在的真理之迷愈加成为盲人摸象的体验。经验、语言都已发生了变化。诗人,作为至为敏感的“边缘人类”对现实的困境有着更加敏悟的体验,生命在困顿和挣扎之中,呈现出迷人的深度。他艰难地去爱、去抒写和歌唱。诗歌努力地寻找“介入时代生存和生命的有效性”(陈超语),并从存在的一层层迷雾之中扎入汉语之根进行艰难的挖掘,以建立汉语新诗抵达生命深处的有效途径。有效性诗歌因此得以建立。这是我们要写的诗歌。而另一种由轻松、舒适、流俗、谄媚、颂圣和人造蜂蜜做成的诗歌药丸可以止痛,可以致幻,但它让诗人同平庸为伍,成为黑暗中的瞎子,现实语境中环顾左右而言他者,甚至说谎者。最终,它让诗歌成为一种无效的歌唱。
一个痛苦的诗人,一个灵魂在挣扎、困顿之中的诗人远比一个吟唱风花雪月、岁月静好的诗人更加真实迷人。
如果说诗是“人与世界的相遇”(王家新语),那么“人与神的相遇”产生的诗歌更加迷人。“在众神怀抱里长大成人”的荷尔德林,在“秋日”里“哀歌”的里尔克,他们最动人的诗篇都是神性的歌唱,因为“世界之夜乃是神性之夜”(海德格尔语)。当诗人不再用人的眼光打量世界,观照自然和生命时,他将用神的眼睛去观察和体验,生命的宽阔与高深便在神启之中得以无限展开。
幸好我们有诗歌,在黑暗中我的耳边常常响起多多1991年写下的诗句:“我始终欣喜有一道光在黑夜里”。在新的世纪,这样的诗歌仍然有效,因为咫尺之上,我们有星空,有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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