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
师傅戴着那顶旧了的安全帽
穿着褪了几分颜色的红
的的当当,的的当当
一步跨过我设置的围栏
行走在我的绽开六滴油花的诗田里
多少年来,一个诗人的句子
在油田站成了仰望
到后来,那些采油树、泵油车
以及很多很多的铁
都长成了我耕种在纸页里的庄稼
走着走着,也许是哪个带把的字句
戳了一下师傅敏感的神经
致使他忙碌了半天
用随身而带的榔头、扳手和改锥
敲敲这个字,扳扳那个词
拧动一些浑身松动的句子
师傅不是诗人
却对六滴油花有神意的理解
那个一代伟人在粗老布上
泼下的那四个字,早已泛滥成他的汗水
汹涌着心底的那条“延长”之河
雄鸡一叫,也许是师傅该走的时刻
谁知哪个多余的词把他绊了一下
让他的一个趔趄,变成我偌大的失惊
一下子睁开了迷迷糊糊的眼睛
很长时间,我歉疚自己的粗心
害得师傅没能走出我的诗行
清醒之后,我半天无语
那是二十年前,在一次抢修的意外中
师傅的鲜血和六滴油花一起彭勃
忘不了啊,在我的怀抱里
在我追赶时间的奔跑中
师傅把生命定格到了32岁的青春
此时此刻,我不该悲哀
因为师傅在我的诗篇里依然活着
活成了一种榜样和力量
活成了滋润我们的雨水和阳光
所有评论仅代表网友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