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底层（一）
文/紫陌曦风

我看见了你。从一扇隐蔽的窗口
你的帽子。你的水杯
你抱过石头的一双手套，脏兮兮地
躺在掉了油漆的木桌上
似乎在等待。那么安静
可你在哪里？
落满尘土的木床上。你用过的手电筒还亮着
它在给你照明吗？
夜，真的很黑
伸手几乎不见五指。可我看见了你
你疲倦的影子往回走
可你又去了哪里？
滚下山的石头。石头压到了你
石头在哭吗？
你的五脏六肺。你的肋骨、关节
你的卑微、沉默
你紧闭的双眼，终止了时间
可他们。他们拍拍皮衣上的尘
狠狠地骂——
“该死的石头”。“千刀万剐的石头”
石头在哭吗？
石头不知道石头上有血


2.梦
文/紫陌曦风

如果不是提前预约
如果不是赊欠。或者是一根苍白的藤蔓无形之中的束缚
又怎么会违背一缕细细的炊烟
踏入虚景

手指的方向，曾是爱过的方向
那儿有一只蜻蜓。蓝色的蜻蜓飞在麦田的上空
我们骑车
沿小路经过

雪花。雪花
我们看到那么多雪花
飘在天空，不见了

我们还年轻。头发乌黑
我们以为幸福刚刚开始


3.底层（二）
文/紫陌曦风

一些草，矮矮的
风一吹，摇一摇
风再吹，再摇一摇
随之摇动的，是四散的低洼
低洼里有水。浅浅的
私养着几只青蛙
当暮色来临，它们浮出水面替代树上的鸟儿
打开喉咙
奶奶说，那是歌声
是呼喊
给沉沉的夜，留一道又一道褶皱
深深的
不会有人用心抚平


4.是时候了
文/紫陌曦风

道一声晚安。向你
向自己
向每一个细微而具体的光线。事物
用手关灯。在沉沉的黑夜
出逃。幽居一角的茉莉
不要错怪。我要掐灭你的长势
我要符合梦的虚境
远远地。看
冬天的花，没有花心
冬天的爱，缺乏理由
睡吧。睡吧
偷看的残墙已经修复。裂缝像树枝
延伸。生长绿叶
我要远离。需要
一个海岸
静静举起幸福的目光


5.爱
文/紫陌曦风

纷乱。这黑暗中的寂静
寂静中的动荡。你失去路
水
无数根藤蔓。缠绕、纠结
无头无绪
看不清经文
经文之内的台阶。这重重的枷锁
无形。有形
你欲蜷欲伸。犹如困兽
不喜美食。天空
站立。孤独地站立在天鹅的最高处
看过去。不能停止


6.埋她的时候
文/紫陌曦风

我看到的坑，不是坑
我看到的雪，不是雪
是鸟。是群鸟飞下来
空空的躯壳。风一吹就扬起尘土的躯壳
此时拥挤。喧闹
有人说着某种不幸
有人哼着奇妙的歌谣
靠近、安抚
这个冬天，整个黑树窝被我重新孕育
牛羊。炊烟
村前村后的枯草
喊我。像孩子
我没有应答
我躲在群鸟中，想理顺我的长发


7.站那么远
文/紫陌曦风

看着你。看你走进那一片树林
看你手里的剪刀，从一棵树到另一棵树
不停地修剪。似乎春天提前到达
但果子。蓝色的果子

放在我盘子里的果子
是枯叶、碎片集结的秘密
是浩瀚的银河
你是银河中存在的雪，闪烁着火苗
我看
我站在没有瓦砾的屋檐下，改写履历表上
真实的地址、出生年月日


8.我的楼兰
文/紫陌曦风

只有一个废墟。废墟上饥饿的鸟儿
好像认识我。在一个陈旧的封面
不飞翔。不鸣叫
如果我掏出一片绿叶
她会把头歪在一边
她会看着我。像看她的另一部分
如果有风卷起沙尘
如果我收起树叶
她会张开翅膀，跑着靠近我
携带废墟
我看到的姑娘，只有云朵


9.我站立的地方
文/紫陌曦风

一块石头。一棵矮草
一匹骆驼，向远处走去
太阳坐在石头上，像没有思想的思想
裹着我放旧的画布
制造一个女人丢弃的忧郁
一股又一股旋风，从地面拔起
越来越高。虚空似残缺的通天柱
他们说那是死人的影子
我不怕。盯着他们看
看有没有认识的。熟悉的
看另一个溺水而亡的我


10.不想看到的
文/紫陌曦风

那儿有桥。桥过去是碱滩
碱滩上一条小路，弯弯曲曲
容得下一个人行走
再往前就是沙漠。沙漠里有野雉、兔子
一丛丛红柳，被风吹得呜呜叫
坐在叫声里的坟墓没有任何动静
只是有的旧了
有的是刚刚新修的


11.想那样做的时候
文/紫陌曦风

我确信你看到了。隔千万座山
你看到。赶来
北方正在飘雪。小小的雪正在掩埋
我从宣纸上死去。随同我的树叶
我的风
可你赶来伸出手
一条无形的河撑起雪
流淌，是阳光的动词
我走下宣纸，坐在曾经坐过的椅子上
看夕照。也看暮色


12.一幅画
文/紫陌曦风

天空蓝的要泻下来。一些叫不上名字的树
擎起不安分的枝丫
对着远处
一抹霞光由深及浅
陈述空旷。寂寥

没有一声鸟鸣
没有一个痕迹可以告诉我

——
多年前
秋风吹散的固执，学一只失控的鸟
闭上眼睛


13花瓶里的向日葵
文/紫陌曦风

金黄。鹅黄。橘黄
它们撑起的不仅仅是表达。隐藏深处的希望，偏见
忧郁和孤独

努力靠近。向着阳光敞开门扉
以不同的姿势呈现安静。慌乱

没有一条捷径，可以深入内部
替代自然的缺失和完整。十四朵花盘
向上。也向下
做人间唯一的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