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秘境

张耀辉

看着我，半步一步走过来
气息都是直的
两片唇，抖动，泛红的惊涛
桃花呢喃，比春天鲜活

眼睛荡起漩涡
风围成一处巢穴
秋波闪动迷魂的火舌
席卷一身的秘境

我站直身体迎接，眯着
把黑夜和黎明
吞咽出深渊和天堂
连同阴影和冰块，玫瑰和星光

谁的敲声，闪电一样叫醒我
噢，连绵的虚无
蛇一般蠕动冷漠的存在
光阴和痴梦像稗谷落花

即便是梦，如果让时间变得
辽阔、温暖、湿润，汹涌
那也是天降尘世的
慈善和华美


矿山医院

张耀辉


拾级的石台阶，浓淡的消毒水，飘逸的白大褂
清晰得像父亲的最后日子
不用数，来往的人，孤零的诊室
在这个冬天，季节性咳嗽

寥寥无几的，缺医少药的，老弱病残的
老矿山，砖头和建筑依然方正
路边的樟树，长草的小径，岁月的微恙
哆嗦着深处的风寒

外挂的日渐缩骨的牌匾
剥落了色泽 ，朴素如洗
走过的人皆是旧识
问嘘的乡音如炭，释冰为泪

裸臂，人工量了血压
比城里的舒张和收缩正常
还好，高且急的只有心跳
它没有测低我的脉动和喷涌


体检

张耀辉

多年了，就是一辆非名牌的汽车
也要接受
刮痕、底盘、制动、胎压、机油的检查
我比汽车简单

准时打卡，然后
等候，抽血，机描、放射、手检，目测
准确地看得出我的近视眼、咽喉炎
一团腹气却让彩超看不靖楚

过一周，微信会告诉我
肚里几颗孤独的胆囊结石
或会在夜静时分再次暴动
却查不出曾有的胆子是否变小

还有那些和汗水一样咸涩的泪滴
或许还会有与日同增的三高
却验不出这处海拨的清冷和惊畏
更看不透白纸黑字外的心灵的胀缩

骨头、皮肤、肌腱、骨髓、胆汁和粘液组成的肉体
怎么指望快乐是一条清晰的道路
被激情、愤怒、渴望、疯狂、恐惧、妒忌、焦渴、疾病所拖累
肉体啊 ，日晒雨淋的草木，风餐露宿的躯壳

就像明天还要行驶的老车
我转动引擎上路
抖落一地的曲线、彩伞、梦呓、波涛
听见的只有心跳和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