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不见人

挂在上面的士兵已被抹去，天桥修缮后
比先前更高。地板上的雨水
从缝隙流入管道，再流入城市
某个寻常的污水处理厂：那时，我们守在清水池
一边洗手，一边谈论较为丰富的黄昏

我们对色彩已不像当初那么厌恶
色彩中一瞬而逝的鸟鸣
也不像当初那么喜欢。我们仍未衰减的
是它飞入天际线下
昏暗而起伏的山林——

它终将从遥远的地方折返，犹如那时它的眼眶
长着恍然相似的瞳孔
它在池子边的围墙上，有时候啄啄玻璃
有时候飞上一段，又停下来
我想我们也该回去走走，去看看天桥下
一些细微的植被，和雨中模糊的倒影


◆假相与虚构

她将衣裳挂在外面的晾衣绳上，退回来时
缺失的一部分
在我的要求中渐渐形成

屋顶上的猫坐在Ｘ架一角
它看见蓝色的眼球镶嵌在窗口
像是看见自己留下的空洞

第三层布帘下的屋里：她一丝不挂，通过电话
向另一个人诉说
她想到的全部

穿过第四层布帘，她所说的，昨日购买的礼服
刚刚由一个塑料模特穿戴
——屋顶上的猫在我短暂的思考中
跳向另一面屋顶

我听见她在叙述中包括了一部分沙漏般的我
犹如我所触碰的，她流失多次的裸体
在晾晒中消弥了温度

而我却始终不愿退离这越发平常的窗口
就算之前，我忘却了一只她所钟爱的猫咪


◆秋千

一个人的习惯在循环不息的抬升中
有一个危险的自我

行船时的山河，菜园上空的日月
渐渐老去的双亲，都有松动的可能

幸运的是他在高处的惰性小于
旁观者的吆喝，喝彩声中欢笑的妻子
并未远离

杠杆上的季节与他无关，杠杆下的
插柳者给予的柳荫与他无关
他并未因此而拒绝某些刺耳的鸟鸣

笼子里的驯养一晃多年，但他
分辨出的正如他首次摇摆时的高悬
那不同于寻常的山河倒影
日月斜沉的交相辉映

让他在数个躯壳中分解，他来不及还原思绪
而溺于这种纷乱，他忘却了
旧时狩腊者从此处跳于彼处捕捉的藤蔓


◆果壳

少女的身体被面容包裹，在我的注视中
呼之欲出

碰撞令其皱缩
离去令其丰盈

软体昆虫隔着玻璃
看我啃食苹果
它刚刚退出，留下空荡的型腔

它的错误
在于第二年
发现新生的树苗

我藏在节制与沉默之后，有时候靠笨拙
得到泥土。我的富足
膨胀我的希望

当秋天被陌生人摘取，我打开门发现她褪下外衣
我对她的伤害
是衰老前的渴求

她余下的，一直在繁殖
她在痛苦的时候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