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杆子

◎何世宗

在机关单位里谋生
最劳神费力的差事
莫过于撰写材料，材料
一个单位的脸面、形象
小到工作简报、新闻消息
大到工作报告、年终总结、文件出台
诸如此类的重要文稿起草者
被大家尊称为“笔杆子”
有一种比别人高明的含义
实质是尽干苦力活

简单的材料，信手拈来
分管领导签下同意二字
笔杆子愉快地说声谢谢
工作报告、单位文件、领导讲话稿
诞生的程序纷繁复杂
根据文稿特点和内容要求
先要收集一大堆资料
沙里淘金似的精心阅读
尽量让鲜明的意识和观念
在昏沉沉的大脑中风起云涌
逐渐沉淀出一些明晰的
具有运筹帷幄的意识和观念
这个时候，草拟提纲的机会成熟

草拟出的写作提纲
经办公会议讨论
有时一个并不复杂的提纲
高谈阔论者喋喋不休
最终以主持人归纳为准
经历一月半载的水深火热
材料初稿拖出来了
笔杆子像患了一场大病
突然憔悴了好几岁
脸上的青筋更加凹凸

送单位中层征求意见
欣赏者、羡慕着、嫉妒者、旁观者
各自立场上叽叽喳喳
即便全盘否定初稿
也只有笑脸相向
此刻的胸怀，必须海纳百川
征求外单位意见
大都赞赏有加
偶有可行的意见建议
让人耳目一新

最后一道庄重程序
让高规格的会议审议
这个时候，精英们
在充分肯定文稿的同时
会小心翼翼提出瑕疵
领导最后总结说
请办公室结合审议意见修改
笔杆子再次“闭门思过”
远比作家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反复推敲锤炼篇章结构和字、词、句
比教育孩子更为全神贯注
几天后，一个干干净净
清清爽爽的文稿闪亮登场

至此，瘦小了许多
头发早已稀疏斑白的笔杆子
终于可以再次仰望星空了
（2019年8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