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明悟
那么随意一瞥
网眼里兜住一群闪光的银鳞
几枚偏瘦的惊慌钻出去
扑棱几下,隐去形迹
鸟鸣慌不择路
漏下去游上来
狗的鼻子最是灵敏
对准浮出水面的那个发出恐吓
我听到一粒声音在喊
喊出熟悉而甜润的方言
有炊烟的味道
有甘蔗林的味道
在路灯的边缘止步
细细品茗风的律动
直到明悟一切的由来
转身,把影子拉得更长
2,秘境
檐瓦是涛声的一粒凸起
风轻轻一垫脚尖
窗缝的沙沙声
你按住心跳,数了数
月光递来淅淅声
一寸一寸向东反刍
内心越堆越高
向中心陷落,启开一瓣秘境
所有灯光按落云头
涛声也按落云头
把梦分门别类,蓝色的打底
黑色的举旗
接住一粒狗吠
网住一群小巷深深浅浅的呼吸
3,立冬日
立冬日,风只吹到一半
树叶也只回收一半
暮色走得太急
这一天草草礼毕
和“立春”的立,蹲同一丫枝上
把冬挂起来,如旗杆
他的瘦长的影
一串北风串联下的糖葫芦
其实,秋天还有些话未及交代
比如那些无人认领的稻谷
青黄各半的光晕
几只开始掉毛的鸭子
铺开一条野径
月光下,一个人的声音
被拔苗助长
初步与大地完成契合
觅出一些有意无意的遗忘
一些有心无心的错过
4,脚印
蘸着月光雕花——
雪在落下之前
发芽,打苞,吐蕊
跳过你的唇和影子
用流水喂养夕阳
这属于秋冬的共同隐秘
霜色和雪
其实有另一条迂回的弧线
就着月光转圈——
圈,越转越窄
一粒漩涡无端生成
却又默契十足
一尾鱼跳上来
意味着平衡断开
意味着,雪
终于在一枚骨头中找到
丢失的脚印
5,有阴影的月光是最好的
一粒灯光被北风拉长
拉成半弦——持续加大力度
绷出一朵圆
一朵初圆,一朵浑圆
如同我指尖上的村庄
初染霜色的草木
有些阴影的月光是最好的
不会让我自行惭愧
不会因此厌弃这个人世
檐瓦露出清凉小心思
少见飞鸟夜游
枝叶的沙沙不足以补上这粒豁口
大货车的金属音质
在月色里狂飙突进
多少让人生出担心
那些遥远的星星会不会
据此铺设切口,泼洒锋芒
6,瞬间
黑巾罩头的男人
内心的风暴愈演愈烈
一粒决绝的螳螂
正抽出体内的肋骨
跳出悬崖。止不住漩
风暴在喉咙里打着结
每吐出一枚钉子
都等于涅槃一次
反复,反复,他把反复
擦出闪电
再小心翻开,一生
唯一的骨牌
胡了还是点火
高潮下,一脸蔚蓝
7,纠结
白纸上走出一粒轻舟
或是远扬,或是倾覆
我还是那个送行的人
手执柳风
接下来,要去凭栏
调整暮色下的倒影
跨彩虹来的那朵飞雁
把我的目力一分为二
弯弓搭箭。纸糊的天蓝色
浪花的脚印是一瓣瓣弧
有时拉直,有时
反而纠结更多,更摇摆
也曾尝试循他的迹,踩他的息
推敲自己的梅花桩
结果适得其反
路遇第一缕朝晖被遣返
8,返璞归真
马赛克越来越扁窄
省略号愈来愈多棱
好在想象没有焊上笼头——
只有想像可以是私人的
我们偶尔借此回归石器时代
跑去苦修穿透术
切割与嫁接属于箭头
大地种下那么多耳朵
我们只需附身一瓣
瞳孔举一反三
由黑白到多维,再溯回黑白
磨着磨着,刀就返璞归真了
黑夜兴流星术
我有拖刀计
拖着拖着就到头了
9,秋光再矮一些
秋光再矮一些,再矮
一些,就能够着墙根下
那把老旧的藤椅
和时隐时现的一组影子
柿子叶抱着硕大的手柄
麻雀的喉咙被秋风掏空
偶尔可以看到一粒蚂蚁
伏在暮色的分界线上
收工的男人抱一杯茶
眼底蓄满落日的帆影
裤绾拉扯的几瓣草叶
扫出几缕疏浅爪痕
影子归位。炊烟弹起
暮色软成一件围脖
需一点点推开
推开沙哑和锈绿
10,肥猫
它的定位偏向一隅
穿墙术的本领越发熟稔
月光下行走
说到老鼠,前半辈子的煞笔
退一步,它跨得比我大
我还在和口舌抗争
它已抵近一条河的两端
它有一瓣隐秘的弧
它的肥源于寂寞的慵懒
勾兑优雅的智慧
为一朵低调的篮
刨出瞳孔里的冰炎
它是自己的王
一块草坪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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