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亥年辛未月末仆以情事病归，于乘行忽焉渺瞑，不知所适。于轻烟迷乱中窥见一鹤发老翁，翁将至于前而为震动惊觉，遂不复见。后壬申月初，独于家居，日中赫赫，清风停气，行迹疏绝。榻上避暑，栏影棂阴，恍惚神缺。而复慢氤舒氲，腾烟缓云。自北山紫气，道衫风骨。如踏波履澜姗姗而来。仆凝望之，似前所见，遂恭迎前趋。至于面前而深揖问之：阿翁其谁者乎？若为两度所见耶？翁不禁冁然，问曰：何止两度？其若考驾鹤不久，不曾见诸？前时之帝女画卷，所为文章，不曾忆否？仆乃恍然大悟！再躬揖而谢：仙翁曾诱，以为邂逅帝女，至今思之仍慨然。亦为帝女之姣好思驰神往哉！翁于是言曰：既思驰神往焉何之不惜？而令帝女神伤为弃。今帝女虽言便宜可适，无论贤愚。贤者迂远不自爱而类颓废，愚者利近不爱人而似成功。闻其言语怨恨滋蔓甚也！何至之哉？汝虽亦愚鲁不才，然曾有誓而欲适之也！仆惊诧，问曰：帝女何时来？不曾所见也！若果来适安敢不之敬乎？翁乃言：盖汝考祭日与尔以适，期年而断，今方语以绝也。仆更为惊异非常乃忆其谁何！不禁捶胸顿足而嚎啕：若为是，悉仆之过错也！奈何时不可还，事不可改，实不可逆，势不可违，识不可更，室不可归！仆今病态亦以其情而至之也！翁摇首叹息曰：此或天意之隙，老朽欲再助小子，不知可得而全意抑或从此决绝！汝其自为审度也！老朽仅呈鱼雁于帝女，而天意之所为，其谁可先得而知之？其见或不见，事成与不成，汝即自勉哉！后事皆赖灵矣！仆揖之再三，恸然涕泗又感慨万千！翁言曰：休再戚戚，试为之赋。再言帝女之妙不为所忘，遂过错而改，企望得重欢好！仆于是敛泣而曰：敬诺之！遂出笔墨纸砚，仆执笔略思忆其年之言语，而为之文焉。
其文曰：夫唯女为上神腾羽之仙，瑰意琦行而著名圣贤丛慕。仆乃率滨下里巴人，繁辰堕罡以自命清居无赖。虽忽焉得意于曾许以海誓山盟，长久必然知晓无礼狂慢之徒哉。因窃自怯怯然而欲塞卿之耳目，不使知仆之卑劣。或暗自欣欣然而为聪明得闻睹，令致佳人以愁咽。盖仆小子之卑行陋思而为佳人所不齿，弊端无礼乃令帝女之有思。回其発始，欢愉宛如目前。溯其本元，兴致犹似耳边。其初乍闻也，强颜欢笑于漂萍之间，扶腮做乐在岁夕之时。睹之文字审知惆怅相衔，观诸词汇度识愁怨与持。遂假意不屑而暗含安抚，短言轻语为隐怀问慰。卿心其达，畅说流年心事，内扉以纳，尽语荏苒喜悲。随之惊卿之颜色，诧君之婀娜。乌发如瀑，令毛嫱为剃剪断。延项质雪，引郑旦而立领衽。背影姽婳，使昭君誓不后人。螓首蛾眉，苦夷光乃捧心窝。凤眼秋波，害甄宓瞑眸长对。朱唇润泽，羞貂蝉以遮腮颜。气华百卉，引卓文弃笔封文。其貌不止此，徒以世间绝无可比对，害文粗笔浅，强行书写以期人知美。
盖仆智短才缺，数度生狭隘，致卿绝望。赖女念兹在兹，几番与机时，令仆倚仗。一时决心定，但去不回首！涕泗横流咸江河，须发皆白皓霜雪！仍痴心妄想，不知止行。胡言侵语暴，不知宁息。
帝女叹而戚戚语：求之心死兮莫做无用功，何以我为乱兮令妾愿望空！必欲美满兮早图何不用，今时已不寓兮宜与他女朋。必以妾为念兮自持而庄重，速革故鼎新兮当有新人盟！
仆闻心肝碎兮肠为寸寸断！求之青州从事不得，焉有适平原督邮以得意乎？遂乞琼浆玉液豪饮，立时酩酊，复以笔墨续曰：羽人可新而不由心，小子匪卿而安以情？心之朝属而恒为之属，情之暮归而永为之归！虽山崩水竭，冬雷夏雪，天离地合，无与相别！身不永寿，魂得永衷！体不永存，魄以永偕！呜呼，其谁若仆不唯倾慕卿之妙龄姣好焉？其谁若仆敢诺生之不弃不离卿之身畔焉？其谁若仆敢誓情之久远不易变与卿眷好焉？望卿其深思，勿为一时念动而误之永恒也！
或言仆小子谬甚。谮人之意志，侮人之信念！从之汝之为非误而图永恒，逆之汝之非情而假眷好！何其乖谬妄自，何其舛错胡为！不禁气愤拂袖，飘然欲去。
仆大骇非常，亟为谢罪。趋前进曰：九垓罡风旋三清兮鹏翀无惧，几番铩羽伤满身兮仍振奋翼。蝉鸣高树兮笑鹏之蠢，鸠戏林间兮嘲其心愚。三生何别兮皆存以为冀。胡言贵贱兮乾坤无异。秋水大道兮海若其何辨？神女圣贤兮中心比齐。匪仆自贵兮求之天道育，一时荣富兮三代其有戮。仆自不足兮更正以为务，潜心修行兮格性而成迪。佳卿怨我兮盖因我自惘，帝女勿弃兮待仆不需时。君不见，骀驽胼胝达万里，健骏悠哉围栏死。君不见，巉岩涌源奔海洋，舒原突泉山麓竭。君不见，根深蒂固树叶茂，本浅干纤草木瘠。想卿其知之，盖恨仆之不勤，怨余之耽邪。今恍然而悟，革故鼎新以绸缪。帝女其时之与，不负所托为是之。由是帝女敛容凝视，仆还之以坚定眸光。帝女不语转身消没，倏然乾坤八极震动。翁于是携书渺茫，未留只言片语。
仆未得意，追之不及，忽陷重雾，愕然而觉。其时南箕北斗，浩瀚宇宙。突然散丝相接，无片云只烟以降。遂自觉忆今日乃乞巧之期，两星携于金汉，共叙恋眷。又桃子浮幽香，李子泛芬芳。不禁思索此或谶纬乎？天终欲怜悯不才，遂疏忆幻境以志之。备特而冀望待其来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