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乡愁（六首）
1.
不愿说出内心的秋风秋雨，由着他们
凋落乡愁。芦苇的白絮举起
高过河岸，高过季节的更替
西伯利亚的寒流随时都会不请自来
漫天的大雪，费尽心思和云密谋
河流的潺湲，对应不了袅袅炊烟和西下的夕阳
旷野又将回归旷野，北风一次次清扫
一次次加深村庄的冷漠和陈旧

我不敢说不认识他们，他们都是人间烟火
一次经历就有一次失去，这么多年
失去比得到的更多，村庄，田野，乡亲……
熟悉的事物违背本意，执着的情感夹杂失落
我不能说不认识他们，那里是我的归宿
枯藤老树昏鸦，交融老去的时光，老去的风骨
白鹭仿佛是我的化身，站成乡愁的背影
饱览故乡的寂寞，化解内心的孤独

我在奔向深秋的路上，剩余的秋色只有
稀疏的虫啼鸟鸣，大槐树在风中呜咽
说着有些陌生的乡音，一个人的踽踽
此起彼伏的犬吠，追逐秋的萧瑟和我的惶惑
一个怀揣乡愁的人，敲不开故乡的门扉
疲惫的身躯在凄凉的怀乡诗词蜷缩
秋天的乡愁，经过春的茂盛，夏的奔放
粒粒谷子流出一地月光，片片落叶缥缈虚无

赤子被异乡漂白，故乡已经成了远方
异乡的雨落在不安的灵魂，落在慢慢消磨的自责
日子一天天过去，乡愁深秋的风景一点点积聚
直至白发三千，鸿雁的悲歌震撼高空
田间的劳动号子，庙里的虔诚跪拜
低低的地名浮现，无名的小河中盘绕
秋的乡愁：姓氏、血肉，泪水情不自禁
放逐的命运回归，故乡的天空，天宇浩荡、白云悠悠

2.老屋

窗外的风雨又大了一分，又一次让我想起
我的老屋，风雨从远方的老屋一直下到
诗笺，那些忧虑的词语宛如雨滴
飘飘洒洒，老屋陈旧，岁月过重
阴暗的天空的呼啸仿佛吹去我的希望
摇曳的树影，匍匐的草木，被一次一次的抽打
直至我的肉体，灵魂，唤醒与生俱来的苦痛

我们之间的距离，被这风雨拉近
破旧的老屋，如雪的白发
叙说我们的经历：老屋的变化，我的人生
一些情节忽略，一些情节放大，弥合曾经的过往
外面的世界喧嚣，我们享受沉默
风雨之后还有阳光，阳光之后还有风雨
周而复始的哲学，轻如薄雾，轻如幻梦

给池塘，篱笆，草垛，高高低低的树木的赞誉
调和诗中的气氛，调节低沉的情绪
这么多年，他们守着我的初心、乡愁
伴随老屋的日出日落，春夏秋冬
他们是我异乡阴晴圆缺的源头，
我一次次地依靠他们，驱散异乡的风暴、雾霾
安顿花开花谢，草木枯荣

风雨里相逢，听着老屋吱吱作响，听着
垂暮之年的叹息，我们还能走到一起
儿时的蛐蛐重啼，儿时的影子重叠
老朽相对老朽，老去的思想浮现儿时的天空
泪水落在诗笺，落在忧虑的词语
老屋的诗断断续续，是在等待我的归去
等待一场大雪，落满暮年的行程

3.静静躺在角落的农具

无法安顿你们，就像无法安顿
五谷杂粮和花草树木，村庄退后
鸡鸣犬吠退后，日渐衰落的农居
时断时续的唠叨和咳嗽，一次次抖落
躺在角落农具上的锈蚀
模糊的玻璃窗，透过少许的光线
大部分的时间，滞留白发的冷风冷雨
落在一本农经，将农谚节令拆散的失魂落魄

劳碌的命没有劳碌，剩下皮囊
无处放下的双手，无处磨拭的刃口
一个人和农具远离大写意的日子
一只蛐蛐的歌唱无形放大孤独
春种秋收的美妙，肆意的阳光抚摸
大片大片的风吹着青纱的波澜
低头，弯腰，汗水顺着农具流淌
静坐遐思：低低的目光所及低处的欢乐

铁的性格越擦越亮，骨子里的苦和累不安本分，
开阔田野，适合泥腿子的粗野，农具的撒泼
而今，水往东流，日从西下
春夏秋冬的农事拐着弯在浑浊的目光消失
冷若冰霜的五谷杂粮和花草树木，从衰老的身躯
取出相生相融的时光，取出对土地的执著
两个静静的事物，杌凳的农民，角落的农具
放下天空，田园，河流，等待铁的风化，草籽干枯

4.母亲

站在母亲身后，看着她点燃香火
看着她颤颤巍巍地下跪
为儿女祈求，我的心在颤抖
含辛茹苦的母亲，一辈子为我们操碎了心
而今，白发苍苍，步履蹒跚
仍以她的方式，为我们，祈求幸福
絮絮叨叨里，香火冉冉上升
母亲的身躯弯的更低，头颅顶着泥土

母亲只是为我们祈求，从不提到自已
衰老的身躯依旧想着为我们遮挡风霜雪雨
扶着母亲站起，香火闪亮
无神论的儿女，跟随母亲，下跪，磕头
艰难的日子，吃糠咽菜，做牛做马
被庄稼掏空了身体，仍然守着田园，不辍劳作
头点大地，我们默念对母亲的祝愿
安祥的菩萨，慈爱的母亲，“神圣”在心头驻足

目不识丁的母亲，瘦骨嶙绚的母亲，
为了儿女，耗尽了毕生的心血
春耕时节，纤弱的肩膀拉起犁铧
烈日炎炎，一个人挥汗如雨，锄草，施肥
秋收的田野，没日没夜的碾场，收割
寒风凛冽，男子汉般挑着草担，为家燃起炊烟
从不说苦的母亲，从不喊累的母亲
为了心中那份大爱，一点一点奉献，直到灯干油枯

能挑起山的 是母亲的肩；能容纳海的，是母亲的情怀
伟大的母爱，潺潺的流水滋润儿女的心窝
我们成长成才，母亲的皱纹沟壑纵横
我们成家立业，母亲的腰杆日渐弯曲
泪流满面的我们，不能改变母亲的心愿
由着她的弱小的光芒，照着家乡的田野、庄稼和河流
看作母亲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从不对苦难低头
看作母亲一天天老去，春种秋收里走着迟缓的脚步

5.春天的脚步

春风春雨引发的春耕，逐渐疏远
温暖的阳光，沿着佝偻的身躯弯曲
亮起来的田园，响起来的泥土
颠覆传统的耕作，机器轰鸣，大地歌唱
整齐的秧苗，举着春天的旗帜
田间的水泥路，来来回回
品味陈年旧事，咀嚼老农的失落

桃花开了，梨花开了，推高了芬芳的温度
沉寂的乡村，沉默的田园，陷入波峰浪谷
四面八方的游人，体验田园诗人的梦想
花海，人海，流动在新农村的画卷
炊烟中的斜阳，勾勒游人金黄的背影
乡村的乡土、乡风、乡韵是另一种风景
游人的镜头，直播村庄的优美，老农的淳朴，

后生们足不出户，就将家乡的绿山青山推向世界
灰头灰脑的土产，金手指下流向五湖四海
订单农业，设施农业，互联网+农业
小小的乡村，融入现代农业的交响
草长莺飞的季节，虫啼鸟鸣的田园
一次次更新老农的认知，田间地头
不服输的老农仍在农谚谋划春种秋收

一切都在改变，退后的村庄止住脚步
植物的内在，田园的根本，绿色发展呵护
土地，河流，村庄，褪去灰蒙的尘埃
天蓝，山绿，水清，家乡山明水秀
迷失的田园诗歌春风引领，憔悴的乡愁春雨滋润
家乡美丽，祖国清朗，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
低垂的目光抬起，深沉的情感流出

农业、农村、农民，田园的音符
身躯与大地倾斜，犁铧，锄头，镰刀与泥土倾诉
乡村振兴，精准扶贫，庄稼的阵列地气宏大
产业扶持，村庄整治，沉甸甸的果实令人鼓舞
70年土疙瘩里的岁月，70年砥砺前行的祖国
饱经风霜的老农，挺直腰杆，走向康庄大道
站起来，富起来，强起来，一步步跨越

6.父亲为我留着的田园

父亲为我留着的田园，为我在故乡留下
春种秋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忙碌的世界里，为我侍奉庄稼、草木
农谚里谋划农事，节令中抢占农时
衰老身躯的力量，让人错愕
每一次的通话，父亲唠唠不休
种子，肥土，株行距，长势，分蘖…… 
一辈子的农经，行云流水，倾心传授

留下一片好地，肥田沃土
留下青山绿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土得掉渣的父亲溢美的词语给我惊喜
田园的立春雨水惊蛰春分在心头传输
木讷的父亲，一辈子没有走出土地的父亲
用他的理念延续农民情缘，传承草根情怀
多少次梦里的田园，用父亲的农具劳动
汗滴禾下土，汗水里的思想简单醇厚

走在父亲打理的田园，吐纳，放松
小草，野花和蝴蝶，从田园诗歌飞出
村庄，树林，河流，田园，山麓
忙碌的乡亲，立体的质感扑面而来
做一个农民，头顶蓝天，脚踏大地
犁铧犁开心结，春风春雨滋润血肉
庄稼的方阵汹涌农民的神性
肆无忌惮的号子，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父亲为我留着的田园，背靠田园的村庄迈开脚步
好时代，好日子，绽开饱经风霜父亲的纹路
曾经的失望，柿子被风割断柿蒂，敲打寂寥
曾经的哀伤，干瘪的果实一次次阻断相连的脉络
而今，鸟声清脆，庄稼翠绿，庄稼人找准方向
通向秋天的道路打开，田园飘扬金灿灿的丰收
衰老的父亲，把一辈子交给田园的父亲
在我的面前挺起腰杆：田园是我代代相传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