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印泥
人还没有出井,
心里已经栖满了阳光。
尽管地面上,今天是阴天。
左脚先迈出井口,
盖下今天的安全印鉴。
右脚随后出井,
证明左脚没有说谎。
啥时正式退休了,
左脚和右脚,
才会清除掉黑色的印泥。
矿工的故乡
这些隐藏在地下等待燃烧的生命,
即使是破成指甲盖般的碎块,
也是我们共同的故乡。
牵引着小矿车的钢丝绳,
多像爷爷手里的一条缰绳,
末端,牵着一声悠长的牛哞。
矿灯多像夏夜的萤火虫,
顺着它的光芒,
就可以找见遥远的童年。
矿工兄弟们每天走进时间深处的乡村,
把百鸟的歌唱、五谷的芳香......请出来,
再在妻儿的脸上还原。
群主
家里建了个微信群,
她是群主。
只要听见他喊——
群主,我回来了!
她就会放下手中的营生,
迎上去,帮他卸下井下工作的疲惫。
最高兴的时刻是他和儿子,
敲着安全帽用“皇帝”的嗓音喊——
群主,上膳。
最幸福的时刻是他和儿子,
为群主发红包进贡。
虽然都是66、77、88、99等小包,
她却像中了一百万大奖一般欢喜。
群主是他和儿子的月亮,
照亮内心的乾坤。
他是群主的脊梁,
支撑着她内象和外象的风和日丽。
矿井是一台自助取款机
只要身体配件和动力源,
没有出现质量问题,
地面上的你,
随时就可以随时四面出击。
而在八百米深处的井下,
矿工必须循规蹈矩,
只有想象力可以自由驰骋。
下井就是把内心的夜色,
一寸一寸挖出来,
再打磨成七彩的霓虹。
矿井是一台自助取款机,
矿工是磁卡,插进去,
才知道人生的余额是多么珍贵。
太行山是父亲的心电图
太行山起起伏伏的曲线,
是矿工父亲的心电图。
不信的话,
你把手搭在太行山上,
矿工兄弟的脉搏,
会让你感受到,
来自八百米深处的火焰,
正在为你残缺的内心,
炼石补天。
鸟语
早晨进入矿山附近的小树林,
我只说鸟语——啾啾啾啾啾啾......
朋友打来电话。
——陋岩,你在哪里?
——啾啾啾啾啾啾......
——哦,是不是我的手机出了问题?
妻子打来电话。
——快回来吧,老顽童,
我为你准备了肥胖的虫子,
还有可口的小米。
——啾啾啾啾啾啾......
只要不误正事,
我发现鸟语是最文明的语言,
不伤别人,也不伤自己。
陋岩,本名荆升文,1969年出生,先后在《诗刊》《星星》《飞天》《北京文学》《雨花》等国内省级纯文学刊物发表诗歌、小说、散文等文学作品若干,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山西省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阳泉市作协副主席、阳泉矿区文联副主席、阳泉市矿区诗词曲学会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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