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近照
施浩,出生于江西九江,现居深圳。上世纪90年代开始从事新闻和文学工作,先后担任过记者、作家和商业策划师。后来在文化传媒、会展和智能制造行业创业和发展,现任新智传媒控股(深圳)有限公司董事长,深圳英特莱投资合伙企业董事长深圳市电子装备产业协会会长、深圳市智能装备产业协会常务副会长,深圳市电装工业设计与技术创新研究院院长。
情怀 激情 创造 鲜活
吉狄马加
施浩是一个有情怀的诗人,他在搁笔二十年后,刚一回归,就办了一本体积最大,装帧最豪华的诗刊《深圳诗歌》。这是他给诗坛最好的见面礼。而且他原想隐去姓名,退居刊后,只把好诗呈现给大家。为此想法,他与诗坛保持距离,并拒绝许多邀请,不参加各种诗歌活动。他不是刻意这样,是他的真实心态使然。因为他做这本刊物,只是出于热爱和对过往诗歌的感恩。
我把这些看成施浩的人品,更是情怀。这样的品质和人格折射到诗里,就是大气和辽阔,还有淡定和宽容。这让他很少写个人的怨怨艾艾,卿卿我我。他的诗多是关于天空、大地、梦想、飞翔的抒情和思考,或者说,就是关于梦想怎么飞翔的记录和展示。这里关乎着人类的生存现状,以及怎么超越现状,怎么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这里不仅有他的梦,更有他的雄心和抱负。比如他在《新世纪颂辞》里写道:“我将以这部伟大的诗歌/伴着我对人类新世纪的/那一片曙光的虔诚祝福/我的生命轻轻响彻大地”。诗的意旨宏伟而真诚,像一个人仰望星空,敞开心扉,张开双臂,去拥抱世界。他继续书写着:“这个世纪末的中午/我坐在太阳底下/地球在我手掌上跳舞/血在岩层深处动荡/眼神在每一根神经上/点燃火焰”。地球都在他的手掌上跳舞,这是何等的气势和自信,中间也奔流着他的激情,和对新世纪的渴望和展望。他坐在太阳底下,心却从大地上起飞,向着天空,向着逐渐隆起的曙光。
这就是情怀的光芒在闪耀。宏大而高远,磅礴而有力量。这也是他诗歌的内核,光明而热烈,真诚并永远跃动着。这就是他的胸襟,他的理想和远方。从中可见他摈弃渺小和琐屑,追求伟大和永恒的宏心和志向。相对当下沉湎于细小又杂乱的诗坛,施浩的写作就是一种纠正,一个榜样。代表了美和秩序,代表着好的方向和正能量。相信在更远的时空里,他的诗会有更大的回响。
从前面引用的两段诗里,我们可以感受到他是一个有激情的诗人,他的诗句就是奔跑的火焰,而且流速非常得快。这是他的情感在喷薄,也是身体里的气息在奔泻。这让他所有的诗句都像迸溅的火星,仿佛不是他写出来的,而是他情感起伏时的自动成像。譬如:“颂歌在雨水中翻滚/生命生命生命啊/炼钢的声音/伐木的声音/鲜血的声音/收藏在青铜下的那只船上/铜呵铜呵铜呵/原来是一张废纸上的图纹”。
诗像奔流的河水,湍急而波涛汹涌。这就是施浩激情流淌的形状。激情让他的诗跳跃性很强,很多意象之间并不搭杠,但它们都是情感纽带上的星辰,也是编织他情感的显物质,更是解析他情感的密码。而从立意上说,他的这些急促的文字又有着递进关系,即使不停地向前奔流,河水却越来越深,河面越来越广袤。比如刚刚引用的这段,看似激情荡漾,其实写的是我们民族的历史,虽然不是全诗,但依然能感到一种思考的深邃性。“颂歌在雨水中翻滚”,我们看做暗喻我们沉痛的历史,由此,诗人想到那些被蹂躏和践踏的生命。一连几个生命,不是重复,是他情感在翻滚,也是一种沉痛和思考在加深,这是一种呼唤。接下来的几种声音,是呼唤在放大,更是承继上面的生命而来,是生命被折磨和摧残的形象化,是用通感来模拟。而青铜正是东方的象征,在诗人眼里,这引以为傲的象征物,不过是一张旧纸上的图纹。这是实写,这首诗,也是诗人看一张画引出的联想。而由此产生的想象和思考,则是对东方传统的反思,甚至是一种批评。诗至此就有了深度和隐喻,激情中蕴含了力量。
激情是施浩写诗的驱动力,让诗流畅而千变万化,更加快了他的写作速度,哪怕几百行的长诗也一气呵成,而且每一首都很长。当你觉得看完了时,结果翻过这一页,下面还有好几页。比如《平安夜》《北方的土地》,包括他新写的《我的家乡大片土地在消失》《劳动节随想》等等。这就是激情的好处,也说明施浩激情的丰沛性。仿佛他不是在写诗,而是在用诗来承接他澎湃的激情。诗成了承载他激情的河床,激情就是诗本身。激情让诗有了创造力和生命力。
这就引出我要谈的第三个问题,就是关于施浩写诗的创造力。诗有创造才是好诗,创造力给诗人带来永远的乐趣,让诗人着迷、沉醉并永不放下探索的脚步。激情给诗人永不枯竭的创造力,反过来,创造的欢乐也丰富和鼓胀了诗人的激情。这是一个美好又有向心力的循环,让诗人沉醉在语言的迷宫里,将诗歌的边界拓宽。哪怕仅仅是一个出人意料的比喻,也昭示出诗人非凡的想象力,代表了人类智慧的深奥和无限性。但一个神品的比喻,需要诗人付出毕生的心血和精力。而在施浩这里,似乎不是太用力,因为他有汹涌不竭的激情和创造力,一切都来的那么自然轻松。他写一首诗犹如创造一个新人,诚如他诗里写的:“我建设一首伟大的诗歌/把语言撕开/甩碎/重新组合肉体//象我割开一个球体的血/生长大地上的屋宇和群峰/海洋或兰岛”。
这几句诗本身就是创造,把语言撕开甩碎,还要割开地球的血,这种想象本身就是对固有语言秩序的破坏,是对人的想象力的挑战。而且他把这两种破坏物结合在一起,再现了写诗的过程,最终就成了一种比喻和重塑,一个有别于习惯和习俗的第三时空就诞生了。这就是创造,就是诗人神奇的创造力在发功。
在施浩的诗里,奇特的想象比比皆是,这也考验读者的想象力和智商。读它,开始让人摸不着头脑,仔细想想,越来越像,越来越准确,而且是神似。这就是创造,因为这样的比喻从来没有人用过。这是用比喻来创造,而像《平安夜》等长诗,则是用想象力重构我们感觉之外的一个世界,一个我们重来没见过,甚至没有想象过,也想不出的世界。这种诗更像音乐,乐声中带领人的思绪和想象,去一个常人感知不到的地方。也许他就是听着音乐,让想象将感觉具象化立体化。
其中的实与虚、动与静交织着,各种意象,以及视觉、听觉、感觉搅拌在一起,生成一个新的画面,有音有像,像幻影又有实在感,可见又不可触摸的情景荡漾着,美丽着。这就是诗人用灵异的感觉和想象力创造的情节。同时也验证了施浩是一个有创造力的诗人。
创造是诗歌的生命,强大的创造力就是诗人的生命力。具体到诗上,就是鲜活。换句话说因为有生命力,才有创造力。施浩显然是一个有生命力的诗人,这表现在他永远澎湃的激情上。不论是是写诗还是做事,他都体现出强大的生命意志,这让他的生活和诗一样,有着涌动性和鲜活感。生活中他爱玩赛车,这就需要强劲的生命力来支撑。诗里的起伏动荡,更是汹涌的生命潮水在奔腾。所以读他的诗,像一大块石头砸进了水里,你的心跳会加速,你的情感跟着波涛动荡着,扩散着。表面是诗句的影响,其根本还是他活跃的生命力在读者心里撞击的结果。他的每一首诗都那么出人意料的长,就是生命意志的强大和连绵不绝的体现。而且这种生命力,让他对生命有了更宽阔的看法,就是写死亡也充满了蓬勃和欣欣向荣。比如他的《童话趣事:关于死亡的记忆》:“我记得/我打孩提时代开始。/我老屋祖堂两侧和阁楼上。/安居着四座棺材。/一座是我爷爷的/一座是我奶奶的。/还有两座分别是我父亲和母亲的”。这首诗太长,没法全引用。总体就是围绕四口棺材,写了家族中一个悲伤的故事,爸爸把他的棺材给了一个堂叔。后来父亲先于爷爷奶奶去世,用了爷爷的棺材。第二年爷爷去世时只好用了奶奶的。如此一来,四口原来按人预备好的棺材,本人都没用上。但“这一年。/ 我的几位亲人相继/百年归世。//这一年。 /我整整十五岁。 //这一年。/我开始/背起母亲孤独的守候和默默的祈盼……//这一年。/我开始懂得了有关死亡的概念!”
你看,本来伤感的题材,由于诗人从容宽阔的人生态度,让诗歌变得亲切、宽容、安然。这背后的支撑点,就是诗人蓬蓬勃勃的生命意识,因为生命力的强大和活泼,让悲伤释怀了,让死亡有了复活感。
所以,生命力的旺盛,不仅让诗人在技术上有创新,也让诗歌的内容有了力量和明亮。究其原因,施浩的鲜活而强大的生命意识,来源于他的爱。爱是他的本性,是他心灵之光。因为爱,他有着无穷的激情,而激情又让他拥有了无限的创造力和无尽的生命力。这些诗就是他激情、创造力和生命力三者联姻的果实,而他能把生活过成诗,不仅是强大生命意识的再现,更是一种情怀驱使和体现。
我为施浩重返诗坛感到高兴,同时也为他还保存着旺盛的创造力而欣喜,我相信,在未来的日子里他还会为我们提供更多更好的诗歌佳作。是为序。
2019年8月22日
(作者简介:吉狄马加,中国当代最具代表性的诗人之一,同时也是一位具有广泛影响的国际性诗人,曾获中国第三届新诗(诗集)奖、南非姆基瓦人道主义奖、欧洲诗歌与艺术荷马奖、布加勒斯特城市诗歌奖、波兰雅尼茨基文学奖、英国剑桥大学国王学院银柳叶诗歌终身成就奖、波兰塔德乌什·米钦斯基表现主义凤凰奖。现任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书记处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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