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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0日,初岸文学头条刊登了西渡的文章《新诗为什么没有产生大诗人》,引起读者广泛热烈的讨论,留言甚至超过了允许精选的上限条数。于是我们决定,第二期沙龙邀请西渡老师来对这篇文章引起的反响,作一个回应。
以下是第一部分:西渡老师谈这篇文章的创作缘起、核心主题以及他眼中的大诗人气质。
写作缘起
写作这篇的直接缘起,就是去年敬文东发表了两篇文章,一篇评欧阳江河,一篇评西川,反响很大。
参考阅读: 敬文东:从唯一之词到任意一词(上篇)——欧阳江河与新诗的词语问题
针对这两篇文章涉及的诗学问题,北大诗歌研究院召开了一个小型座谈会。我也参加了,并作了即兴发言。座谈会后,姜涛老师便向与会者约稿。在春季开学之前还有两三天的时候,我就匆忙写了这篇文章来交差。有朋友说这篇文章姿态不够学术化,有些媒体姿态,某些用语值得商榷,但我的基本思考还是非常严肃的。
两个问题
我的这篇文章,其实是面对了两个不同层面的问题。
一个层面是诗歌圈子以外,包括知识界、一般的读者等,往往对新诗有偏见、有指责,认为新诗没有大诗人是因为新诗文体有问题,新诗这种形式不成功,否定新诗存在的合理性。
比如,有人甚至认为新诗还是要用文言这种承载了我们悠久历史文化传统的语言来写,要有格律、押韵的形式, 用白话这种形式就导致了没有产生大诗人或者没有好诗、写不出好诗这样一个结果。
另外一个层面是诗歌圈子的内部,它对诗歌的认识,与知识界、文化界和一般读者的认识,可说是完全相反的。很多新诗写作者恰恰认为,新诗产生了很多大诗人,甚至自认大诗人。
诗歌圈子内外的这种认识落差是非常大的。
对第一个问题,我在文章里有一个回答,我们不光从新诗这种文体来看,就从旧体诗说起,自陆游之后,我们也没有产生众望所归的大诗人,也没有产生李白杜甫那样的大师。所以,没有产生大诗人,这个问题不应该归咎于新诗、归咎于白话。
四五百年以来,整个中国都没有产生大诗人。支持旧诗的人,你要反躬自问,旧诗产生大师了吗?旧诗写出什么伟大作品了吗?能承载我们这个时代吗?
另外一方面,对于很多自认为已经是大诗人的新诗写作者,我的回答是:可能我们真还没有产生大诗人,不要这个满足于自己或者新诗已经取得的成就,而要进一步反省,接着往下走,接着往前发展。我也希望这些有出色才华的诗人们,也能够自我鞭策,能够更上一个台阶。
雷格vs 西渡:大诗人气质
雷格:
西渡这篇文章让我击节称赏。我觉得,关于新诗能不能贡献出一个、几个或者是一批大诗人给这个世界,实际上是加入世界诗歌的一个整体潮流,使得中国诗歌不是处在一种失语或者缺席的状态,这个问题其实挺重要的。
但是因为它涉及到了这么多的个体,刚才西渡也讲了,就是在诗歌圈子里边的这样一个自我认知,和公众认知之间这种巨大的落差,使得这个问题一直好像是讳莫如深。
那么谁把这个问题拿出来谈,就像是给自己挖坑,或者说是捅马蜂窝。我想这篇文章出来以后,也可能会在某种程度上有这种效果。我是感觉,实际上这个问题呢,已经是我们中国诗歌写作者秘而不宣的一种集体性焦虑。很像诺贝尔奖焦虑。
西渡:
对得诺贝尔奖的焦虑,也就是一个大诗人焦虑。很多人希望通过诺贝尔奖得到一种认可,认可就是加冕——我就是被世界承认大诗人。
雷格:
这种大诗人焦虑和诺贝尔奖焦虑,有时候就是合二为一的。所以我觉得西渡把这个问题摆在桌面上来谈,是一件特别诚恳、坦白和有担当的事情。
西渡:
谁是大诗人,谁不是大诗人,什么样的诗人是大诗人,这本来就是一个主观的判断,所以不可能、所有人同意或者说认可我的一些看法。
比如,有的人觉得昌耀是大诗人,海子是大诗人,或者顾城也是大诗人,但是从我的期待角度来讲的话呢,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当然都是非常非常优秀的诗人,但就是没有达到我所期待他们达到的那种程度。
像昌耀,他那种诗歌气象,那种个人的精神气质,我觉得确实也接近一个大诗人,但我觉得在表达、揭示人性的广博深邃的程度上,他跟李白、苏轼、陶渊明、屈原等这些我心目中更大的一些大诗人相比,还有一些差距和遗憾。
雷格:
确实是这样。我读昌耀的一个感觉,除了西渡讲的,他在表达人性的广博深邃这方面有一定的欠缺之外,我觉得他对于语言的态度,我一直不是特别完全地认可,有点过度虐待语言的感觉。
西渡:
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昌耀的诗歌题材、风格都比较单一,可以用峻刻来形容。
雷格:
有点像当代的贾岛。
西渡:
说到对贾岛的评断,我不太同意传统的看法。对于贾岛、孟郊,我认为传统文学史都太轻视他们了,包括苏轼对他们的轻视。苏轼的审美有他特定的趣味,他说“郊寒岛瘦”,实际上是觉得他们太寒碜了。
其实,在孟郊的诗里,不光是寒碜。他有一首诗《杏殇》,是写杏花凋零,里面有一句诗叫“蹋地恐土痛”,踏这个地,怕土会疼,我觉得这句诗里有一种伟大的爱。
“寒瘦”可能是对他们的某一种风格的概括,或者是就他们那种苦吟的态度而言。孟郊的诗里头还有很多值得我们去关注的东西。我读孟郊也不够多,但就这一句,真是深深地征服了我。这种伟大的爱,我觉得在新诗诗人当中也是很多人都有欠缺的。布罗茨基有个说法,一首诗它实际上就是对世界的一种爱。
雷格:
对,奥登也是这么说的。
小文:诗歌是对世界的一种爱,这也正是西渡老师一以贯之的诗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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