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敬畏白色 
 
静静地躺着 白色的屋子 
白色的床 白色的人 
我在等 片刻以后 
以一滩粘稠温热的殷红 
完成敬畏的礼仪 
 
手术刀 止血钳冰凉的声音 
封冻的毛孔 汗没有出路 
冷硬如铁的身体 
心跳无力突围 
 
金属的锋利切割的意识 
没有痛楚 饮血的白手套 
从容撩开地狱的黑纱 
 
敬畏白色吧 脆弱的生命 
流不出太多的红 
一个苍老的声音 
游荡了几十年 
 
二 无法跨越的界点 
 
医生说 这次流血事件 
早该发生在二十多年前 
无数次胀裂的伤口 
回旋上帝冷酷的语气 
 
从一个孩子长成男人 
其实是跨越了一道伤口 
填满并包装伤口的 
只是原罪的欲望 
 
刀锋可以划开包装 
却划不开结痂的欲念 
长成阴影的痛 
只能一生背负 
 
该如何回到儿时的洁白 
睁眼躲开的所有有色情节 
都会在睡梦中醒来 
像死神的獠牙 撕咬黑夜 
 
天明 因稚嫩童声的召唤 
渺然且遥远 但我苏醒的意义 
因伤而崇高 
因痛而伟大 
 
三 伤在下半生 
 
有人问我伤在哪里 
我回答 伤在下半生 
 
上半生 活在一道伤口里 
下半生 留一道伤口 
让我的孩子活 
 
我的孩子 也一定会降生于 
一间白色的屋子 
一张白色的床上 
那一滩粘稠的殷红 
 
我迫不及待想告诉他 
黑暗并不可怕 
但一定要敬畏白色 
 
天气太热 我没有食欲 
但伤口很饥饿 
空调的房间太冷 
文字没有生机 我等待的 
下一个伤口 
却无比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