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村庄很远很远
只有闭上双眼
才能看得清楚
我的花边衣裳很旧很旧
只有妈妈的针眼
才能看到它的美
它的美
犹如细雨里
彩虹选择了太小的天空
无论走到哪里
都链接着一座
叫斯布炯的神山
和一个叫太河的村庄
小时候
我的村庄长得很大
但从未长大成
隔壁有马路的漂亮小镇
人人都住有白色房子
现在
我的村庄
长的越来越漂亮
像是
外出打工少女归来
满脸的笑容
却不见了百褶裙
像是
外出打工少男未归
老人便像龙洞奚的河流
不再回来
也从此不能再次离开村庄
那年冬雪
刚好覆盖了整个村庄
正好填补了我的空虚
属于时空的巫师
曾看见
特写梁子的脉搏
在滚烫的雪球里跳动着
越走越远
仿佛冲向了天际
属于大地的毕摩
曾梦见
刹那破碎的雪花
宛如刚出生的小孩
在吮吸母亲的乳汁
只有不分黑白
行走的月光
妩媚而多情地喂养着
痴情男人不能自我的伤悲
妈妈的歌谣
总是回响在村庄的每个角落
却只有在
被她的儿子打包
路过城市的时候
才拂净了所有尘埃
牧羊人的羊群
就在一个烈日炎炎的下午
被隔壁村的狼群给圈走了
村口慵懒的醉汉
满口胡言乱语
只有那提着猎枪
冲出来的爷爷
向着远方开了一枪
夹道而出的青壮年
把越来越矮的老人们
挤到了栅栏边
这让我想到
他们的最终
会像去年冬天里的兰沙阿普
被一颗向上生长的松树送走
在斯布炯神山
被一阵逐水向北的大风
吹散在小凉山之上
我宁愿在
一年里最美的日子
化身为指路经书里的神秘人
点燃松脂
照亮村庄的每个夜晚
赶在离开故土之前
将他们送达兹兹普乌
解救羊群的人们
勇敢地行走在漆黑的夜里
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
仿佛布满了点点星火
让狼群的声音
嘶哑的苍白无力
善待它们的
只有永恒的救赎
每当我低头的时候
泪水总洒在大地上
每当我抬头的时候
魂魄总落在大山里
这让我想起小时候
总梦见的山神模样
已像小溪一样溜走
只有毕摩口里咏叹的念白
不断浇灌着我不安的灵魂
举着火把在山涧自由舞动
我闭上眼睛
合上嘴巴
希望能看到外面的高楼大厦
却满眼都是斯布炯神山
满嘴都是一个叫太河的村庄
如今乘着飞机
在高远的白云之上
想念那种苦荞人的最初信仰
是把一片片的松林
挖成梦想
撒上种子
每当第一粒苦荞成熟的时候
远飞的雄鹰
总是准时到来
并带着吉祥的问候
落脚彝人圣地
兹兹普乌
每当七月的火把
在我的村庄燃起
每只黄褐色的鸡
在荞麦地头转圈的时候
那每一颗饱满的荞粒
都是披毡上
欢快跳动的彝人祖迹
每当只要地头树叶
呈金黄色时
我的妈妈
总是不说一句话地
把荞粒酿成美酒
磨成白粉
喂养我们长大
每当我们长大后
只要一喝酒
整个村庄就狂欢了
每当我们长大后
只要一唱歌
整个村庄就忧伤了
此刻
我真的想不到
谁还像大山的孩子
常把泥土
含咂在嘴里
我更是幻想不出
谁能像彝人的孩子
即便有一天要定格他乡
也要让白马
将自己的灵魂
驮向兹兹普乌深处的那口葡萄井
我所遥望的那片森林
有太多的故事
我所爱恋的那条河流
有太多的记忆
记忆的故事里有序叠放着
彝人温暖的披毡
毕摩阿普的法铃
和祖先甘甜的泪水
如今
我的妈妈
就算看到无声的雪花
落在村庄的任何角落
静的像星星
在酒碗里醒着
也不忍心告诉我
那是生命的河流
如今
我的村庄
再也没有人
赶在公鸡打鸣前
为将要熄灭的火塘添柴
以至于
就算把满屋的灰尘
擦得再干净
也难免死亡
死亡就像
她远离你的日子
再没有一个人
能用手抚摸你的脸
理顺你凌乱的发型
再没有一个人
如今
我在北方
时常想念南方的故事
总是略带忧伤地梦见
木垒房中
妈妈怀里
仅剩的两个土豆
而不能自我地泪流满面
如今
我在北方
总是醒来在雪山下
幻想那是玉龙的影子
总是沉醉在托什干河里
遥望金沙的浪花
总是奔跑在十点半的夕阳下
遗忘父亲身后的斯布炯神山
太阳下
对影成排的胡杨林
好比凉山松
却不曾送走过一个彝人
到另一个世界
当
一颗石子
一粒种子
漫长的历史
血红的河流
都流向最不远的远方时
我的双眼
已习惯在半夜里睁大
却看不清哪里是远方
故乡是哪里
只有我的眼泪
莫名的喜欢在饭碗里跳动
却怎么也抛不到
我的小村庄
去应答妈妈的呼唤
我仿佛又看到了
忧伤了半百年的口弦
收藏在妈妈那只已很少挂身上的烟袋里
沉默了半百年的狩猎
悬挂在爸爸那件已不在穿身上的藤铠上
我依稀又梦见了
被自己刻意拉扯的时光
模糊了父亲那佝偻如峰的背影
被自己随意拉长的距离
打湿了妻儿那满怀吸吮的眼神
就算有一天
我生病的没有了笑容
我将为我那动人的母语
沉默不语
只怕有一天
我孤独的没有了眼泪
我却不忍心把自己的肉体打包
抛下金沙江
只有闭上双眼
才能看得清楚
我的花边衣裳很旧很旧
只有妈妈的针眼
才能看到它的美
它的美
犹如细雨里
彩虹选择了太小的天空
无论走到哪里
都链接着一座
叫斯布炯的神山
和一个叫太河的村庄
小时候
我的村庄长得很大
但从未长大成
隔壁有马路的漂亮小镇
人人都住有白色房子
现在
我的村庄
长的越来越漂亮
像是
外出打工少女归来
满脸的笑容
却不见了百褶裙
像是
外出打工少男未归
老人便像龙洞奚的河流
不再回来
也从此不能再次离开村庄
那年冬雪
刚好覆盖了整个村庄
正好填补了我的空虚
属于时空的巫师
曾看见
特写梁子的脉搏
在滚烫的雪球里跳动着
越走越远
仿佛冲向了天际
属于大地的毕摩
曾梦见
刹那破碎的雪花
宛如刚出生的小孩
在吮吸母亲的乳汁
只有不分黑白
行走的月光
妩媚而多情地喂养着
痴情男人不能自我的伤悲
妈妈的歌谣
总是回响在村庄的每个角落
却只有在
被她的儿子打包
路过城市的时候
才拂净了所有尘埃
牧羊人的羊群
就在一个烈日炎炎的下午
被隔壁村的狼群给圈走了
村口慵懒的醉汉
满口胡言乱语
只有那提着猎枪
冲出来的爷爷
向着远方开了一枪
夹道而出的青壮年
把越来越矮的老人们
挤到了栅栏边
这让我想到
他们的最终
会像去年冬天里的兰沙阿普
被一颗向上生长的松树送走
在斯布炯神山
被一阵逐水向北的大风
吹散在小凉山之上
我宁愿在
一年里最美的日子
化身为指路经书里的神秘人
点燃松脂
照亮村庄的每个夜晚
赶在离开故土之前
将他们送达兹兹普乌
解救羊群的人们
勇敢地行走在漆黑的夜里
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
仿佛布满了点点星火
让狼群的声音
嘶哑的苍白无力
善待它们的
只有永恒的救赎
每当我低头的时候
泪水总洒在大地上
每当我抬头的时候
魂魄总落在大山里
这让我想起小时候
总梦见的山神模样
已像小溪一样溜走
只有毕摩口里咏叹的念白
不断浇灌着我不安的灵魂
举着火把在山涧自由舞动
我闭上眼睛
合上嘴巴
希望能看到外面的高楼大厦
却满眼都是斯布炯神山
满嘴都是一个叫太河的村庄
如今乘着飞机
在高远的白云之上
想念那种苦荞人的最初信仰
是把一片片的松林
挖成梦想
撒上种子
每当第一粒苦荞成熟的时候
远飞的雄鹰
总是准时到来
并带着吉祥的问候
落脚彝人圣地
兹兹普乌
每当七月的火把
在我的村庄燃起
每只黄褐色的鸡
在荞麦地头转圈的时候
那每一颗饱满的荞粒
都是披毡上
欢快跳动的彝人祖迹
每当只要地头树叶
呈金黄色时
我的妈妈
总是不说一句话地
把荞粒酿成美酒
磨成白粉
喂养我们长大
每当我们长大后
只要一喝酒
整个村庄就狂欢了
每当我们长大后
只要一唱歌
整个村庄就忧伤了
此刻
我真的想不到
谁还像大山的孩子
常把泥土
含咂在嘴里
我更是幻想不出
谁能像彝人的孩子
即便有一天要定格他乡
也要让白马
将自己的灵魂
驮向兹兹普乌深处的那口葡萄井
我所遥望的那片森林
有太多的故事
我所爱恋的那条河流
有太多的记忆
记忆的故事里有序叠放着
彝人温暖的披毡
毕摩阿普的法铃
和祖先甘甜的泪水
如今
我的妈妈
就算看到无声的雪花
落在村庄的任何角落
静的像星星
在酒碗里醒着
也不忍心告诉我
那是生命的河流
如今
我的村庄
再也没有人
赶在公鸡打鸣前
为将要熄灭的火塘添柴
以至于
就算把满屋的灰尘
擦得再干净
也难免死亡
死亡就像
她远离你的日子
再没有一个人
能用手抚摸你的脸
理顺你凌乱的发型
再没有一个人
如今
我在北方
时常想念南方的故事
总是略带忧伤地梦见
木垒房中
妈妈怀里
仅剩的两个土豆
而不能自我地泪流满面
如今
我在北方
总是醒来在雪山下
幻想那是玉龙的影子
总是沉醉在托什干河里
遥望金沙的浪花
总是奔跑在十点半的夕阳下
遗忘父亲身后的斯布炯神山
太阳下
对影成排的胡杨林
好比凉山松
却不曾送走过一个彝人
到另一个世界
当
一颗石子
一粒种子
漫长的历史
血红的河流
都流向最不远的远方时
我的双眼
已习惯在半夜里睁大
却看不清哪里是远方
故乡是哪里
只有我的眼泪
莫名的喜欢在饭碗里跳动
却怎么也抛不到
我的小村庄
去应答妈妈的呼唤
我仿佛又看到了
忧伤了半百年的口弦
收藏在妈妈那只已很少挂身上的烟袋里
沉默了半百年的狩猎
悬挂在爸爸那件已不在穿身上的藤铠上
我依稀又梦见了
被自己刻意拉扯的时光
模糊了父亲那佝偻如峰的背影
被自己随意拉长的距离
打湿了妻儿那满怀吸吮的眼神
就算有一天
我生病的没有了笑容
我将为我那动人的母语
沉默不语
只怕有一天
我孤独的没有了眼泪
我却不忍心把自己的肉体打包
抛下金沙江
注释:
1.兹兹普乌:千万彝族人心中的圣地,祖先居住的地方,彝人死后灵魂的归宿地。彝族死后要请毕摩为死者的灵魂念诵《指路经》,以指引亡魂回归故乡之路,毕摩将会为他的灵魂指引回家的方向。古彝兵败后大都从兹兹普乌迁徙到兹兹南阶,兹兹普乌成为彝族群认同的重要内容。《勒俄特依》记载:孜孜普乌这地方,屋后有山能放羊,屋前有坝能栽种,中间人畜有住处。
坝上坪地能赛马,沼泽地带能放猪,寨内又有青年玩耍处,院内又有妇女闲谈处。2.斯布炯神山:位于云南丽江宁蒗县翠玉乡太河村,特写梁子为斯布炯神山的脊梁山。3.毕摩:祭司,彝族文字以及历史文化的传承者。4.龙洞溪:作者故乡那条无名河流的源泉。5.兰沙阿普:作者的邻居,兰沙(姓氏)家的一位阿普(爷爷),作者在五六岁记事时起,第一位去世的村庄老人。5.玉龙:指丽江的玉龙雪山。金沙:指长江上游金沙江。托什干河:特指阿克苏河支流托什干河沿谷地段,从西向东流过。
所有评论仅代表网友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