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刺

妈妈生下我
一根肉刺
折磨她

砍掉歌声
春风来年起
又枝繁叶茂

吃远方的鸟
翅膀硬了
一去不回头

我看见大舅娘
抱着表哥的儿子
露出笑容

缠着她身心
三十年多的苦
融化了一半

流到地板
围住我光着的脚
是温暖的

我大放悲声——
这才是妈妈应得的
而不是一根肉刺


    杨梅

1
杨梅的美首先是一种尊严：
配得上最优等的绸缎，
任何器皿来盛它都会闪寒光。
它怎么忍受破瓦般生存的我们？

不要起嗔怒心。承认品级
在一种水果之下到底有多难？
你若是胆敢用力捏它暴晒它，
骄傲如玉的杨梅——就稀烂。
               
2
杨梅裹着过量的软，
还追求什么？也许是硬。
这我倒是有很多——
暗黑元素扎下的根……

吃掉我吧杨梅，给我柔软，
我们各取所需各自成全，
收下我的硬，尤其是我的骨骼，
它们有象牙色的白。
              
3
当读到“王戎有好李，卖之
恐人得其种，恒钻其核，”
我就想吃杨梅连核也吞下，
盼望脑袋里长出一颗树来

而我再缩进去变成它的根
以此结最鲜美的果实
任人采摘，聚最浓厚的树荫
像一截墓碑，写着“我已经自由”。


  田野用它汗血淋漓的战舞吸引我

田野用它汗血淋漓的战舞吸引我，
镰刀的压强，春季播种机的诅咒。
这个国度要求过量的忠诚，
既无人能做到，也无人可逃脱。
于是我记住了着魔的土地在追赶
劳动者背影那仅仅是被涂染的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