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谈诗的特质

作者:肖峙   2019年11月04日 14:37      322    收藏

诗是诸多文体的一种,可以说是文学的皇冠。诗与其它文体,有着明显的不同。也就是说,诗有着区别于其它文体特殊的地方。它有许多规矩,写诗可以说是戴着镣铐跳舞。


1、 凝炼。诗人的理想,无不是用最少的文字,表达最丰富的内容。而最为人们称道的,正是这样的诗句。比如北岛的《回答》里有这样的字句: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这两句如果用散文来到达,不是一两百字所能够诠释的。为了达到精炼的目的,诗人们运用了多种方法。炼字,选择最能表达作者思想的文字,把每个字的意义发挥到极致。王安石的:“春风又绿黄河岸,明月何时照我不还”一句里“绿”字,先后换过:“入,到、过、满”等字,最后选用的“绿”字最为贴切。炼句,去掉可有可无的文字,把诗句高度压缩。上面例举的北岛的诗句,对仗公正,音调和谐,试一下如果去掉一个字,就决不会有现在这样的效果。

留空白这也是一种实现凝炼的方法。这种方法是从绘画里借鉴过来的。画家在创作山水画时,不是把纸画满,而是在一些地方留下空白,以达到以无胜有的效果。诗里的留白分为两种方式,一是词留白,以并列的词构成并列的意象。比如马致远的“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把一个个事物罗列出来,而不用关联词语。这些意象形成了一幅完整的画面,很好地表现了诗人的情思。二是排列形式留白,有点象语法里的标点符号,空白在这里也起到了符号的作用,例如肖峙的《陶渊明》:  

 

其实是猛志常在

被一堵墙

逼下头颅

回首  依然是

墙             墙

一头野狼

嚎不尽浓浓夜色


东篱于痛苦中灿烂起来

金菊数朵

南山入目

一个“悠”字

《离骚》坠入深渊

哲人怕烫手

不敢翻《桃花源记》

江河 从此

不断咸涩之流


陶渊明三字也是咸的

浸透了古国文明 


封建社会知识分子的理想普遍是出将入相,归隐只是不得已而为之。诗人以野狼的形象喻陶渊明,也曾有猛志但被高耸的墙逼得回头,三个“墙”字错综排列,表现出无路可走、抱负难酬的困境,“在荒野”三字坚排,展示其孤独无援的形态,形象地给人们传达出对古代诗人的怜悯之情。


2、 押韵。从近古诗开始,音韵就成为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诗必押韵,无韵不诗,是社会发展各阶段人们的共识,翻遍《唐诗三百首》没有不押韵的,宋词没有不押韵的,元曲也都合辙押韵。不押韵或不符合押韵规矩的文字不能叫诗。但时代在不断前进,社会在不断变革,诗的形式也随着白话文的盛行而变化。人们开始试验诗的其它形态,隔句押韵的规矩逐渐被打破,很多诗是段末押韵,甚至通篇诗都不押韵。节奏越来越被重视,不断侵占音韵的领地,把音韵逼到可有可无的位置。靠意象、节奏、语言陌生化来构成诗作。

对这个问题,众说纷纭,现在绝大部分人秉持传统,不认可这种转变。其实这是诗歌自己的发展轨迹,说不上好与坏。台湾诗人余光中写过一首《狗尾草》,如下:


总之最后谁也辩不过坟墓

死亡,是唯一的永久地址

譬如吊客散后,殡仪馆的后门

朝南,又怎样?

朝北,又怎样?

那柩车总显出要远行的样子

总之谁也拗不过这桩事情

至于不朽云云

或者仅仅是一种暗语,为了夜行

灵,或者不灵,相信,或者不相信

最后呢谁也不比狗尾草更高

除非名字上升,象星象去看齐

去参加里而克或者李白

此外

一切都留在草下

名字归名字,骷髅归骷髅

星归星,蚯蚓归蚯蚓

夜空下,如果有谁呼唤

上面,有一种光

下面,有一只蟋蟀

隐隐象要回答


全诗不押韵,仅靠节奏、意象完成。意思清晰,表达完整,语言简洁,很难把它排除在好诗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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