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

文/唐啸

这一天，一向空阔、高远的天空
突然阴得特别早，特别明显
有时甚至还飘着秋后难得的凉凉雨丝
到处都透着阴森而诡异的气息

而薄暮时分，十字路口
却已残留东一堆西一堆
烧冥币、香烛、楮衣忽明忽暗的火光
和行将熄灭仍青烟缭绕的余烬火堆

祭祀先逝亲人寄钱送物的仪式
就这样陆续展开，又悄然收场
大人们端着祭祀完盛装新米的盘子
默默往回走，一律表情呆板、迟缓
步履蹒跚，缄口不言

据祖母说，已逝的先人会在这天
纷纷被放出，纷纷从阴曹地府赶来
领取子孙后辈烧给他们的川资盘缠
然后买猪头，着新衣
相约到秦淮河畔的扬州城看木梁大戏

而那些扎堆的孤魂野鬼，有强悍者
自会瞅准时机
在旁边抢得一些零散钱物
那些积弱者，则远远地躲在一旁
干瞪着眼，看分抢后遍剩的一地狼藉

这要在旧时，自会有乐善好施之人
在这天设道场作法
为亡魂赦罪、施予救济、超度其魂灵
而今人，大都庸碌无能之辈
不懂作法也不会去积德行善

回过头来说，那些已尚飨到众多钱物
到达扬州城看木梁大戏的
则就着那红漆戏台上的曲调
边吃猪头，边摇晃着飘忽不定的魅影
跟着“咿啊啊"的一起唱和
享受着这一年一度难得的美妙幸福时光

2019年8月15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