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缴费单里闻出另一种味道
几年前的一个清晨，他突然醒来
头疼成一团煤气，有什么要飞出来了
要连接上，从不断向内融化的树身里
他承受不住的，一个无法通约的硬影子
一小时一小时地敲着防盗门，问他要
像永远养不活的盆花要开放，问他
要，他永远没有的东西。他妄想
今天还有安排，购书单上的一串问号
还会填满

红灯会再变绿，他妄想，流浪汉
有一天转身走进理发店。那个清晨
他醒过来，听着敲门声
听着枯萎的盆花轰鸣起来，好像今天
恰好不会天亮，有什么东西像一列火车
毫无征兆地永远地通过了他的身体
当时他还不明白，几年后，他患上肩周炎
颈椎病，抑郁，身边没有人时常常突然叫喊
他身上的鳞片，像椰霜一样簌簌脱落
把自己固定在轮椅上，推进推出，他说了很多话
却像什么都没有说

那天，父亲眼睛看着别处说，很羡慕他，要不要
买房把自己装进去，像用金箔把烂苹果包装起来
这个时候该做的事他一件也没做
比如面带微笑，用头胎换取首付
在身心熟练地分合中，完成高难度跳水动作
比如寒暄，亲吻，在地下停车场抽烟
为中年危机冲喜，比如走进日料店
走进肛肠医院，走进vip候车区，走进新时代

他妄想，自己受的教育能够有所帮助
在上班途中，不依靠手机地图也能找到自己的岗位
在即将失衡的时候，能够不要再倒在街上
那样太令人羞愧了，别人都可以做到的事
你却要倒在马路当中，像一只被扎扁的流浪猫
像一只会认字的骡子，死在磨盘旁
他妄想，在无话可说的时候，回环的韵律
能够帮他接上，惯性，有时也是一种本质
当你突然离开自己的身体，网络故障
突然掉线，突然出现bug，或者突然醒来
在陌生的、想不起自己的房间里，他妄想
自己下次，能够再镇定一些
仿佛一切都习以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