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行之夜
夜晚
从魔术师的
手掌中弥散开去
你爬出狭窄的斗篷
向人展览空荡的双腿
剧场外的天空显出古老的黝黑色
在其间飘舞的灰褐色尘埃
落满了每个看客
肮脏而破旧的衣裳
你的演出一如既往地成功
那些腻倦了暗黄的伎俩的人们
从来没见过
如此艳丽的玫瑰竟能从
空荡荡的裤腿里长出

暗影汹涌
淹没了年久失修的围墙
或许白墙上从来没栖息过鸽子
也没有给狗奔跑的街道
你骄傲地站起来
走过我

那一瞬间
我闻到你身上满溢着
海浪的味道
你是要驶向吐着芬芳的海吗
回答我！
带着我一起去吧！

你最终还是没有回头
人潮簇拥着你
消失在被猩红的幕布
遮掩的围墙之外

扶手坚硬而冰冷
阴暗潮湿的隧道催促着我
日复一日地在
起伏的海平线间泅泳
聚光灯不再从高处直泻而下
拍起令人振奋的水花
玻璃碎屑早已嵌入摇摇欲坠的甲板
我紧紧地掌着柁
好让它紧紧地掌着我
犹有陆地翘首以盼我的归来
归来的人停靠在
酩酊大醉的凌晨
向着不为人知的
卧室旁的小商店偷渡
竟然再没有哨兵拦截我的航船
搬起铁栅栏
前面放烟
后边摆酒

芙蓉王的烟圈
将车厢渲染成莲花底座
光和暗在渐渐模糊的视线里打斗
是刚刚太尽力了吧
我滑落在靠椅上
半梦半醒间
车似乎停在了岔路口

栖息在头顶的蝙蝠
在低头看表和
抬头看站牌的纠结中
忽然飞走
这时
一件崭新的黑西装
在我耳边问道
到底是什么
让你收起了渔网
也收起了豪放的声腔？

是你身上的那股鱼腥味！
好在你的怀表告诉了我时间！
再度陷入黑暗之前
我最后抬头看了看站牌
今天的终点站
依旧不出所料地
深埋于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