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爱的三个时态（小时候、长大后、后来）

 

小时候，母爱
是妈妈一日三餐所做的饭
母亲日夜蹲守在灶台边，
喂猪牧羊育儿，熏烟揩泪，
我在外面整天钓鱼摸虾
掏鸟窝、疯玩
渴了有奶喝
饿了有饭吃
冷了有衣穿

稍大，母爱
就成了日益见长的学费
先是五佰
后是五仟
接着是五万
最后是个无底洞
于是，母亲只好外出打工
我在教室里打拼

长大后，母爱
就成了车船票、飞机票
和昂贵的
叫停却永远
也不停步的
购房钞票
我在外头拼命
母亲却又

回到老家种田
渐渐富裕起来的人家
开始不种田了
娘却一揽子包了过来
一种就是十三亩
一种就是七八年

后来，母爱
就成了板车、扫帚、铁锹
以及用来夹
垃圾、纸屑碎片的钳子
（小时候，灶孔边
夹柴禾的那种）
母亲飘荡在
城市的外头
给人家
当保姆、做饭、做清洁
送奶、贩菜、打钟点工
（做长工、打短工）
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儿
我住在城市的里面
却不能伸头抬头
仅仅靠这些苍白的
很难生成变现的
文字
谋
生

现在，母亲却成了
我上食堂打饭时的
这个旧陶瓷碗
我真害怕有一天，
走上街头
遇见余光中先生、
田禾兄弟和这只碗
活着的时候
母亲可以用它盛饭
乞讨最后的人生
死了，把它倒扣过来
就变成了一座矮矮的坟墓
结果，母亲住在了内头，
我却在外头
仍不能长大。
隔日，母亲还会从乡下
捎来一些
新鲜的瓜果、蔬菜和粮食
以及做卫生时的零碎钱
她的孙子开始懂事了
坚持不要不要
我却禁止不住
泪
流
满
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