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之上的故乡

故乡的月亮，在今天晚上
已经是今年第八次，在岭南的月亮上
与我团聚了

学苑大道的尽头，五号线的高架上
泊着一轮又圆又大的月亮
我想，此刻
故乡的月亮，一定
也该升到这么高的位置了吧

只是，故乡的圆月
它不愿意挂在城市的高架，高楼上
它只愿意照看乡村的
屋顶，竹林，树梢，关爷庙
照看村里的老树昏鸦

故乡今晚的月亮，首先照耀着村东头大马路边的
马金才家
让我那位老同学家面朝东的楼房
里里外外一片豁亮

其次，它就照耀我们家的老宅
那一园修竹，一竿竿的
像月亮里的那棵桂花树，清晰可辨

我家在村西，小桥流水的南头
月亮到达那里，要略迟些
哦，显示出来了——
小桥头的桂花树下
那个盯着圆月不肯回屋的人儿
不是外人
今晚，她再也舍不得与那轮明月
擦肩而过了

论年龄，她也不小了，也是一个
老中秋了
她的脸色，就像今晚的月亮
也略带着黄影儿

一路之隔的田野呢，蚱蜢，蝈蝈
已酣然入睡
只有蛐蛐儿们，操着琵琶
还在月光淘洗过的夜凉里
如泣如诉
每一个音节，都吐出来一串露珠
低头沉思的红高粱
此刻，正想念着趁月光铺就的路
回一趟家
父母的坟茔，被活杆成熟的玉米所包围
一时半会是看不见的

月光犹如桥下的秋水.秋水犹如
蛐蛐儿的嗓门
吱吱地流淌着，喧哗着
打破半村子月色的寂静

院子里，圆圆的小桌上
一块圆圆的月饼，早已摊开在那里
还没有被切成，一块块的菱形
旁边一把天天切面条的菜刀
正心急如焚地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