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为一个高空坠落的孩子而写

1.离开

车票上写着明天。坐满石头的道路
拖着上个世纪的荒凉。草木的乡亲
伸长了脖子。野姜花的女孩
放在贴心的口袋

离开的声音，惊动了山中的鹧鸪
它一叫，水稻就抽穗了
放下锄头的人，从母亲的眼睛射出
落入梦游的南方，小鹿正变成铁马

没有星光的夜晚，他穿过城市的夹缝
爬上比昆仑更高的，乌云深处
抽出脊梁里的卑微

2.脚手架上的孩子

脚手架升起的月亮，被砌进墙里
他踏进黑暗，问过路的云朵
从谷仓到巴别塔
谁拋弃大地的儿子

咬牙的疼痛，被阶层忽悠
汗水串成的日子，勒紧明天的咽喉
更沉重的梦想，插满钞票的意愿
等着青春的献祭

再爬高一点，也许能摆脱命运
向天空借一双翅膀，回到童年的麦垛
当飞翔的果实尖叫起来
屈膝在城中的人啊，终于知道了生命的价值

3.一瞬间

家乡的茱萸，应该结果了
周围的脚手架，象阡陌纵横

云雀叫绿了树荫，幺妹在塘坝洗长发
柳丝荡呀荡。塔吊卸下一片蔚蓝
昨夜赤膊饮酒的人，举起了双手

落日微醺，调好了池塘的颜色
折翼的候鸟，拍打混凝土的良心
炊烟升起处，母亲喊孩子回家吃饭

而羔羊的骨骼，一砸就碎
秋天的灵车经过时，还是那件格子衬衫
穿过黄花扭曲的田埂，高粱红了

4.再等一等

铁蛋回村的时候
姆妈正赶去城里女儿家
山路拐了好几个弯

惟一的出口，是硬币的小孔
周围都是莽荒的石头，插满天空
无声无息地，洗劫了星辰

虎口太黑，城乡的距离太远
多年了，儿子还未到家
白发的姆妈，提着落日在山冈

再等一等，等一条鱼，长出翅膀
等一副棺材，回到森林

5.哭一声

高速路上的羔羊，寻觅露水的草丛
草丛里的蚂蚁，寻觅软弱的骨头
没有哪种奔跑，能回到山崖的图腾
没有哪句誓言，能化成雪中的炭火

第一个钻过钱眼的厨师，以刀锋诱来亲人
迷信远方的孩子，在钢筋和水泥中
寻找谷仓的温暖，和公平的阳光

最后一声哭喊，是果实坠落时
对大地的信任。是质押的梦想
他的轻盈，是吹熄灯盏的微风
是渐渐发白的清晨，一丝不挂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