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土地

是土地给了你生命
是父母给了你名字
你一生守护的尊严
就在后人描绘不了的模样里
只有黑色的土地
才能相配

重重山谷
埋葬着几秋的落叶
和你走了无数个来回的故事
这些年头
那里的老人们搬离后
不再回来地
用你走了无数个来回的故事
想念着你

你曾经告诉我
土地不变的颜色
最后还是没法不让你长大地
开始了你的另一段旅程

如今的情歌里
依稀可见的是
那里的一切依然都会用
不同的美好等待着
你的美丽笑容

金耳环  银耳环
是每个山里人家儿女的梦想
可你高昂的身影里只有月亮
你深邃的眼眸里只有星星

你一生的坚强和温柔
终究还是还给了黑色的土地
在世界的另一头
播种爱情


2.白马

那年的风
仿佛还在我的指间流窜
窜来窜去的
让我再也看不到
森林边白马啃草的模样
抓不住的缰绳
早已让我的心空荡的
装不下任何关于你的映像

群山的沉寂
转眼的雷鸣
都消失在哭声的背后

远足而来的亲人
反复默唱着关于黑色的故事

白马的到来
让你说不出口的话
流不出来的泪
都成了一首首动人的挽歌


村庄里的老人
曾看见
白马的离开
将你的灵魂托向了兹兹普乌

从此外公在每一个节日里
都骑着白马出现在赛场上
只因为那一场在人前
只能用眼神交织的爱情
我不需要说出外公
决然离去的理由
我只知道你早已喜欢
在炊烟升起的时候回家


3.清风

好日子
似乎从未眷顾过你
可你的笑容告诉我
你的宽容

黑夜里
我听过
许多未亡人的诉苦
可我没能
有幸看见你为自己而流的眼泪
难怕就一次
所有的苦难
在你崇善的目光中
一次次地破碎

睡前
花边杯子满满的
每晚都满满的一杯酒
是外公对你最温柔的沉默

现在
那里的人们出走山间
忙碌在屋的时候
全部都是你的名字
尤其是在哑巴的嘴角边最顺溜
裸 ～木～阿玛

只要灵台前
外公大声吟诵
你肯定是外公目光里
那一轮徐来的清风


4.记忆里的最初母语


你的母语歌谣是最动听的
也是让我最怀念的
火塘边上
一次次的婉转
都让火光在你的眼睛里
时睁时闭
而吊壶里的沸水勇敢地点头合拍

你说过
没有什么事情比
抛弃用母语歌谣最可怕

我想就算忘记了用母语歌唱
只要毕摩的经书在翻动
你肯定会是最格外地肃穆着
满脸慈祥的那一位

只要年轻的舞步
在村庄的心脏跳动时
我们都会乐开花
那时候的我
不知道你是因为善良
才拒绝舞蹈

远走的牧羊人
渐渐没有了续息
而流失的牧羊歌中
你所熟练的腔调
是我最熟悉的声音

5.小河边的快乐

人群中
你自己不舍得吃
偷偷从斗篷里塞给我的饼干
是我童年的最深记忆
躺的小河边独自享受
是童年的全部快乐

你的纯爱
让我不停地
在你的房子前跑来跑去
心跳着等待你叫喊我的名字

那时候我的梦里从未有过你
但一睁开双眼就会看见你忙碌的身影
而现在我的梦里总有模糊的你
再怎么睁开双眼
已深不见你的爱恋
牵不到你温暖的手

只要走过
你陪我无数次的
放学回家的山路
我就会放空自己
眺望森林边小河
我就会骄傲的呼喊您的名字
我就会想起
您说过
假如有一天你去了很远很远的白色地方
你想我的时候
你就是流经彝乡的每一条小河


我就会想起
你一直穿着最黑的衣服
你说那是人老后
唯一的端庄颜色
现在我才明白
你那执着的源泉
就是你黑色的名字


6.回忆里最美的画面

每当我听见
林间鸟儿在歌唱
我就会莫名的忧伤
因为我的童年
同时光平行的不可能再交织

时光的叠缝里
深深埋葬的
是你为我建造的母语
在告诉我你是我最亲的人

你肯定知道
漫漫长夜里
汗水的酸甜
让你的双手
抖动的次数越来越多
你肯定也知道
你怕的是
欲言不止的遗憾

我何尝不知道
你的每一次转身
都是为了埋葬你的眼泪呢

现在
我害怕说起你的名字
但我喜欢梦见你的背影
更喜欢走在你双脚曾踏尽的
山路上和那条连接你我的小河

现在
世人的虚伪和我的欢乐
总是一并到来
而你总在我的回忆里微微笑


7.沙哑的口弦

简单的口弦
直接的声音
总是能让你感动的泪流满面
但我总能听到
你反对森林被伐的声音
和唱起那首阿依阿芝之外
没有见到过你弹起口弦

我记得
只要有人搬离古老的村庄
泪水总模糊你黑色的双眼
而不会有人问起
是你放不下的故事
你所放下的是看别人的葬礼
而我总是无知的低下头
想起死亡总会到来

8.河流

爱意缥缈的像是远流的大河
让树叶更替的有颜色
你痴迷的神情
向着太阳

世界包容周围人的离去       
村口的两条河流总在你眼前汇合
生命终究还是没能旷过日月地
让你的发丝见证着太多的悲伤

曾经你献给天空的蓝色之爱
执著地让你永恒的日夜不分


9.永远的美丽

沉静的眼神里
慢慢晃着弯弯的身影
绕绕的月光下
散漫着你慈祥的笑容

尘世的风雨
就在你的心头堆积
成不凋谢的银花
你一串串的脚印
是村庄的故事
你的灵魂伴侣
永远是那口不熄灭的火塘
它会燃烧你的美丽

记得那年
初雪承载着你病痛的歌谣
在牵挂的目光里悄然无声
思念的火光赶着月亮
可以看清你动人的影子

那一夜
古井里月亮
火光里挽歌
让我明白了
贪婪埋葬不了的美丽


10.无尽的哀伤

朴素的衣裳
你从不在阳光下
脱下过

花绿的衣服
你总会在阳光下
抛弃它

似乎除了黑色和它的朋友
你都会以不适合拒绝

那年
大舅的远走
让你的双眼沉重的
像是寨子的炊烟不在升起

你的哀伤
我能在毕摩祈福词里听见
我也能在梦里看见
你的眼眸沉思得发呆


想起
那些年
你最怕听见别人哭喊
伤痛就一次次地在我的心头停滞
从此我挥起的拳头永远是放下的



11.原样的村庄

只要有人一摸我的头
我就想起你开始瘦弱的双手

暴露的经脉
深深地刺痛着
握不住总有遗憾的时光
神灵总在指路经文间跳动着
追忆你的厚重

重重的倒在你的火葬场
不会有人看见我
但我看见了
大舅化作炊烟
向着北方
兹兹普乌的方向
而你从未离开的注目着
还是那个原来样子的村庄


12.永恒

载满悲伤的歌谣
是我流浪的生活

我生活过的地方
有外公，你的森林
有外婆，你的河流
有姨妈，你的羊群
有舅舅，你的白马

那片土地像是我的
一直重复着悲叹

森林里有
外公带给外婆的坚强故事
流水里有
姨妈带给外婆的思念泪痕
土地里有
舅舅带给外婆的归属歌谣

只要提前离开的族人还在歌唱
外婆就不愿再接受更多的陪伴
而轻易的谈起了死亡
山神送来的舍不得
反反复复地
拾起最后的勇敢
怀念着
诺苏的孩子
阿姆九子的后代
我最亲爱的外婆

外婆，请你再次
允许我喊呼大地
用泥巴建造房子
用石头刻画你的名字和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