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拉河中的沙棘树》

赞拉河边的松
像是刚从河中爬上来的我们
只能算一种风景

赞拉河中的沙棘树
才是真正的树
死了多年，还弯着腰
像要逆流而上
翻过雪山和草地

沙棘树应该是累坏的，饿坏的
或者伤口恶化，在雪水中冻坏的
没翻过雪山和草地
它们不甘心，一直不肯倒下去
哪像有的人，还没有死
就嘭的一声倒下了

最不甘心的应该是赞拉河
拽倒过半吨重的牦牛
却拽不倒一棵死了的沙棘树
弯腰行进的队形
更没有拽乱过

《梦笔山偶得》

来到梦笔山4114米的位置
我血压增高了
海拔没有变

我深信不管在那里，位置高了
有高反—头昏目眩
严重者，想把自己抱起来
放在更高一点的地方

我更信位置高了会失重
感觉不到自己的轻，开始摇晃
树一样，幅度越来越大
向着峡谷倾斜的缺口

幸好我摇晃的幅度不大
摇晃时我将自己放在了地上
扶住了一粒静止的灰尘

幸好我的灵魂没有被云朵撞碎
它轻轻地按着我的肉身
一粒灰尘轻轻地按着我的灵魂

我的海拔只有165厘米
和梦笔山相比，只是一棵草
来到梦笔山之前
我准备了足够多的的根

《幸好鹰在我的胸膛》

以为到了小金县
那里的海拔2600米，会看的远一点
结果四面是山。

以为到了四姑娘山镇
那里海拔3260米，会看的远一点
结果四面还是山

以为到了梦笔山
那里的海拔4114米，会看的远一点
结果山外有山，山外还有山

山与山挨得太近了
有一只鹰该多好
它的翅膀可把山往外撑一撑

幸好这只鹰就在我的胸膛
它用翅膀撑出了空旷和辽远

《撵鱼坝的裸鳞鱼》

不怕羞的鱼应该是裸鳞鱼
没经历过流言、蛮语、和色眯眯的眼睛
它们才敢赤裸着身子，静静享受赞拉河时儿弯曲
时儿宽畅的抚摸

不怕冷的还是裸鳞鱼，常年生活在雪水里
哪像我，一遇到冷就把脑袋缩进衣领中
哪像你，双手哈气
就像要把自己从冷中捧出来

舍不得撵鱼坝的依然是裸鳞鱼
它们喜欢上游的木棍拍打流水的声音
也喜欢在下游等它们的小竹笼

更喜欢为它们编制竹笼的人
它们把小木棍拍打流水的声音当成暗号
一听到就顺势扭扭捏捏地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