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业时代,我们该怎样认识草原——读赵剑华诗集《穿越》
作者:冯昭 2019年08月07日 1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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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随着电视剧《成吉思汗》在中央电视台的热播,被日渐冷落的草原再度引发了人们的兴趣,之后,《华夏人文地理》杂志推出了“蒙古人”专题系列文章,更是配上了一幅手绘的《成吉思汗征战图》来吸引读者,可以断定的是,许多读这并不是为了买书,而是为了买图,为了探寻英雄的足迹,为了寻找昔日飞扬在亚欧大陆上的梦想大旗。
千年稍纵即逝,光荣已然不再。随着大元帝国的土崩瓦解,游牧民族逐渐黯淡下去,从此再也走不到历史舞台的中心;在日益工业化的今天,除却张承志的《黑骏马》和腾格尔的歌声所流露出的深深眷恋,草原更成为都市人心中的“远方”。
内蒙古诗人赵剑华的诗集《穿越》恰恰给我们提供了一个认识当代草原的契机。
这是一册行文朴素的诗集。如果读者希望从中找到“先锋”或者“反叛”的影子,也许会大失所望:无论近些年“知识分子写作”或者“口语写作”之争在主流诗坛如何愈演愈烈,都与这本诗集无关;在这本集子中,你更找不到帕斯捷尔纳克或者约瑟夫·布罗茨基等“舶来”的名字,是的,他们与草原无关。然而,正是在这些脚踏实地的分行文字中,赵剑华回归了草原本色。
“细雨滋润着这片土地/浑黄和碧绿相互渗透的土地/雷声很远很远/闪电被阉割在沙海腹地”(鄂尔多斯高原·高原细雨),这是沉睡着的高原,是在经历过大苦大难之后蛰伏、承接草原性灵并孕育着万千生命的鄂尔多斯高原。然而,高原的蛰伏并不能泯灭诗人胸中隐蔽的宏大气魄,在缅怀过“胡杨树长青不死/刻满数不尽说不清的眼睛/沉湎一个民族的流浪迁徙/沉湎一个英雄的魂魄英姿”之后,诗人承接了一个草原思想者所要承接的使命:“我要是一只狼就从岁月的断痕处一跃而起/成为孤独的思索者/孤独的夜行者/孤独的掘墓人/一切努力都在黎明前消失不留任何痕迹”(鄂尔多斯高原·男性沙漠),这是敢为天下先的殉道精神。
这也是一部记录了过多时代痕迹的诗集,同其他艺术作品一样,没有一种形而上的诗学追求不是建筑在形而下的现实基础之上的。
在太多的乡村诗人以叛逆者的姿态背离工业文明的时候,赵剑华却忠实地记录下了草原在这个时代所经历的种种。或许与诗人居住的城市有关,笔者注意到,“钢铁”这个颇具现代意味的意象频繁出现在他的笔下:说自己“居住在离草原最近的城市/终日被一种渴望折磨/大工业赋予钢铁般坚硬的骨骼”(《眺望草原》),说白云鄂博是“一个精神和物质同样富足的名字/钢铁的夕阳一次次辉煌普照”(白云鄂博)。草原上的钢铁之城喂养了诗人鲜活的灵魂,所以,他毫不掩饰地坦陈自己对钢铁的热爱:“对于钢铁,我的心中/不存在任何秘密”,以致于“我们和钢铁成为/同族的一种稀有元素”(热爱钢铁)。甚至可以说,是大工业时代所孕育出的“钢蓝色的诗情”,使赵剑华成为无数诗人中的“这一个”。
草原是生产英雄的地方,也是盛产诗人的地方,因为它的寥廓,也因为它的纯净。阅读这样一部诗集,对于没有到过草原的人来说,如同经历了一次深入草原腹地的精神之旅。
(首发2005年3月7日6版《中国国土资源报》,责编、作者:冯昭,署名:语人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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