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雪花飘散，
腊月带给人的是无限的焦灼，
门内的寂寞刺伤了，
还不起的椽子钱和开春后的白面馍，
踉踉跄跄的夫妻俩，
煤油灯下，
分着西院二婶端来的扁食，
结婚时留下的半瓶烈酒和着鼻涕眼泪一起咽下。

我恍惚听到你爹在无尽的空旷中捶胸痛哭。
这是多年后，
母亲讲着的故事，
她边讲边做着针线活。

那年的雪深数尺，
大伯步行数十里，
拽回在外做泥瓦活的父亲时，
我已经躺在母亲怀里，
火盆子支在炕边，尿布湿了再烤干，
瘦小的吃不饱的我见到阳光，已是来年春天。
后来的两个妹妹，
父亲见时已是百天酒宴，
激动得眼泪打转。

我恍惚看到了你爹在岁月的磨砺中拉纤前行。
这是多年后，
母亲讲着的故事，
她边讲边做着针线活，

那时的黄泥巴、斑蝥、狗尾巴草，
在我嬉闹的田间地头，
会唱歌的小河里有消失的挚友，
父亲仿佛是家里春节的“过客”，
是家里一年用一次的小酒酌，是小酒酌摔碎后的一滴滴眼泪。

这是多年后，
我对童年的记忆，
后来才知道，父亲有一个响亮的名字
叫“农民工”！

母亲又讲起父亲的故事，
我仿佛看到了带着安全帽的父亲在混凝土里垒起的思念。
这份思念从陕西到四川，
从四川到新疆辗转，
父亲从一个人到一群人，
直到我们长大了，
父亲笑出的眼泪，
映出了自己，
映出了母亲、我和两个妹妹，
映出了我的妻儿，
映出了一五七三。

这是现在，
母亲戴着老花镜，坐在阳台上，剥着花生讲起的事，
父亲的眼睛里，泪光闪闪。
生活再难，
我们有1573，
总会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