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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 斌


《那夜》

月光如乳，如泻，如注
洒在绿草如茵的草地上
似床，如毯，像席

河边的草地镶上了银边
我们躺在草地上
沐着月光，静听河水流淌的琴声

偶尔虫鸣轻唤
像我们倾心的低语

风在吹，夜空的残云
擦着繁星，越飘越远

天空上面，似有神明
在暗自开化，指引

我们的手不由自主地放在了一起
触电般，一股暖流涌动
仿佛这就是幸福，就是爱，就是亲

如此，我们两不相欠
像感了几世的恩，还了几世的债


《甘霖》

翻滚的乌云
不过是上帝放了一下烟幕弹
仿若障眼法

闪电是他眨了一下眼
窥视人间

雷声是杆秤
用振聋发聩的威慑
试探人心的善恶

只有那哗啦哗啦的雨声
才是人间幸福的弹唱


《萤火虫》

夏夜无眠。晚风习习吹拂
旷野的寂静无边
道路两旁的庄稼和
池塘边的草丛芳香四溢
你这个夜晚的享福人
聆听着大地起伏的心跳

晶莹，星罗，细碎的光在闪烁
池塘边那蓬茂密的蒿草
像一件缀满珍珠的婚纱
又像是夜的皇冠

水面上，那扇动翅膀飞翔的一只
像闪电
它把水中的月亮和繁星
以及整个夜晚的寂静
一闪一闪地
驮在它微弱的亮光上飞


《割草》

在向阳的山坡上，我看见
一个弯腰的人，正在神情专注地割草
那一片毡毯似的翠绿
她像剪羊毛一样，割一把少一把
她戴的草帽盖住了她的脸
直到她汗流满面
她用搭在肩头的毛巾擦汗
你才能看见她一张青春的脸
她割的草，在她身后焉了一大片
阳光里混合着的青草芬芳的气息
仿佛她的体香，在轻风中弥漫
最后，当她割完了那片草
站起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像把金色的阳光铺了一地


《喜欢》

我喜欢桃花这个小妖精
在枝头的铁丝上打尖
喜欢春风，吹拂她，暖她
把她的花裙子掀呀掀
让芬芳的气息飘呀飘，荡呀荡
我喜欢她的红脸颊
太阳一照，水嫩柔润，透着甜
我喜欢她穿婚纱的样子，真美
我喜欢晨光牵着我，虔诚地和她赴约
我喜欢晨光把她的手心，放在我的手心
我喜欢用双手合十的两片叶子
许诺春天，许诺爱


《离乡》

夜的深处
我从睡梦中醒来
握着手里的火车票
惊吠小村里的狗叫
寂静的月光下
我和我的影子作伴
奔波中
风声有点像鬼叫
星星也眨着诡异的眼
我不知道自己的嘴里
哼唱着什么曲调
以此消除内心的恐惧
回望身后那条发白的小路
鞭子一样
狠心地
将我抽出乡野


《垂钓》

清晨一大早就来到码头垂钓
码头人烟稀少，水雾在江面漫涌
几条停泊在岸边的小船
被几根铁链拴着
铁链一半浸入水中，一头被钉入泥土
仿佛几条被拴在江边的牛
风吹船晃，仿若牛在江边打滚
整个上午，除了有船驶过，江水涌流
江面上落满时间，落满光
偶尔，有几只水鸟在江面上飞
或落入岸边的草丛觅食
入水的浮漂旁，几条银针般的小鱼
在水面浮游，漾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你在江边入定，像孤独的时间
或寂寥的树，随着阳光偏移


《一条闲置河边的船》

一条闲置河边的船
好像从来就没有闲过

它总是在较劲
不是在与船下的流水较劲
就是在与拴牢它的绳索较劲
有时风也不省事
吹得它荡呀荡，晃呀晃

太阳照着它斑驳的脸
它铁青着
月亮轻抚它苍老的神态
它沉默无言

只有风平浪静的时候
它自己抱着自己的影子
感慨——
岁月是一条流淌的河
时间是留不住的过往


《深秋的柿子》

叶子落尽了。季节挂出了醒目的玛瑙
风在一旁袖手，阳光照过来
涂染了乡村的庭院

柿子结满枝头，一颗挨着一颗
那种成熟的气息
像一颗悬着的心
焦急地，等待采摘
生怕跌入大地的深渊

这事事如意场景
映照一张羞红的脸
我打小村经过
盏盏火红的灯笼
吟唱喜庆的歌谣

岁月流光，火辣辣的爱
沉甸甸
捧柿在手
抚摸的幸福——
圆润，盈香，透甜


《白发苍苍》

白发苍苍，白发茫茫
湖边那么一大片芦苇
是旧了的时光，是老了的秋
风一吹就摇曳，就荡漾
梦一样恍惚
苍凉

风在吹，黄昏的湖水在荡漾
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在摇橹，在下网
他坐在白茫茫的波涛中
他坐在熔金的晚霞里
间或，他猛地咳嗽声
惊飞了苇丛中的水鸟
那水鸟腾起的翅膀
扇啊扇，扇啊扇
把暮色的苍茫，白发苍苍
往黑夜里，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