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悟酿造（外一首）
                 
                  于力

一个涅槃的过程  带着广阔的愿力
首先是高粱  糯米和这些谷物
它们起源于黄河流域
撷取自艰苦卓绝的农业
被神农驯化  饱含着精神与痛苦
此刻  正被我们一锹锹
抛入年代的久远  藏进远古的混沌
在寂静的时空隧道里
蒙受沉淀  瓦解和聚散的过程

酒曲和酵母这些麸皮大麦制作的菌类
是最早的顿悟  经它们点化
酒醅们改变形态隐姓埋名
在崭新的境界里被来年唤醒
在火焰的炙烤中入定
在光阴的积淀里皈依
繁衍亘古不变的激情与胆气

酿造的过程——
通过耗用我们的精气让体内生命的成分
回到雨露  血汗这些最初的液体
就像瓷的光芒返照泥土
就像唢呐穿透青铜的矿藏

从历史的星空提炼璀璨的文化
从神农的舍利提炼风雅颂的律魂
从庸常的事物提炼境界和远方  然后
把波涛藏进绵软
把甘冽藏进浓香
把炽热藏进冷漠

祭祀与膜拜  咀嚼和啜饮  
从宫殿的飞檐下遥望当年的金戈铁马
从逝水泱泱的音乐里聆听曾经的风花雪月
所有这些  让人心怀感激无言以对
就让酒神的光芒照亮淡薄与宁静
照亮我们的酿造人生
       

         红   酒

她是巴克斯待嫁闺中的女儿
来自欧洲  南美抑或澳大利亚
拉菲古堡  普罗旺斯  云雾之湾抑或奔富酒庄
在远离赤道地区那蔚蓝的天空下
在波尔多黄金的纬度  她云卷云舒宠辱不惊
在时空的木屋里汲取  积淀日渐丰盈

今天  在起士林  兰特伯爵抑或马克西姆
我坐在在马思涅《沉思》舒缓低沉的旋律中
赴一场前世的邀约或时空的邂逅  柔和的灯光下
窃窃私语地交谈  国度和宗教  身世及家园
以及当年和煦的阳光  温润的气候和充足的雨水

掀去尘封  擦拭抚摸然后轻轻旋转
为矜持和些许的警觉一圈圈松绑
砰一声低沉的释放  是遁去的高傲与冷漠
是与异国他乡的第一次碰撞
抑或是来自遥远国度的一声叹息

接下来她被更广阔的水晶舞台唤醒
舞动天鹅绒般顺滑的裙裾舒展再舒展
掀起鲜红的火焰涌动激情的瀑布

我微抬下颌接受她的初吻
先是最初的涩撬动我紧致的口感
继而用圆润细腻的舌轻轻地试探
然后舔舐  搅动  缠绕  冲击
美妙的交融撩人心扉让彼此欲罢不能

静谧里一声玉磬的敲击余音绕梁
空气颤抖的涟漪散开来散开来
羽觞随波带我走进空谷幽兰
走进薰衣草  紫罗兰异域风情的馥郁芬芳

柔软若水的她暗藏波涛
在微醺里感知炽热与奔放  高贵与典雅
倾听塞纳河畔鸥鸟的鸣叫  浪涛的拍打
遥望地中海的椰林  棕榈  旖旎的风光……

直到被北京十二月凛冽的寒风呼唤
直到加入车潮涌动准备未知的明天

晚安玫瑰  晚安今晚  晚安倦怠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