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见过你风风光光的站立在田野
即使牛在前人在后的扶着犁梢
你的腰背依然如犁沟般弯曲

母亲拿起了镰刀，收割
那颔首不语的水稻。放倒的
稻秸子，被你弯腰搂抱

举过肩膀，举到最高
这原始的力气，仿佛能将一张旧掼桶
掼出一家人的齐心协力和风和日丽

月光下，我曾偷偷地对白云笑过一次
却被你勾着的腰和宽厚的肩膀
扛进那四四方方的无边的黑夜

冬天的祠堂笼罩着祖传的神意
庄稼人的命中注定守着操劳的主题
父亲啊，你又一次把榔头高高举起

我以为，你会用榔头砸开
身后那纸糊的窗格的封闭
我以为，那和心跳一样有力的节奏
在砸向沉默大地的同时能感化大地

然而，它终究还是一串沉默的叹息
如同枯干的稻草，任你捶打
还让母亲陪着你，抱着它
让稻草翻来覆去

我算看出来了，这正是你们的悲哀
你用嘶哑的绞车，绞出一匝匝草绕
母亲用双手搓出一坨坨草绳

——悲哀向你们直接的走来
她手中的一截草绳变成了你的裤腰带
你绞车上的草绕，被她结成了网

然后，你们无可选择的选择
把这张网，均匀地撒在草屋上
然后，你用篾针一道一道缝住屋檐

“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
那年那月，外面下着小雨，家里
你拿水桶，她拿木盆，我拿水瓢

我曾被泼出去，当苦水被日子舔干
我又折回头来，为了不让母亲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