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的祖父
从他出生的地方腾云而归
远去的前几天祖父告诉我
他常常梦见和曾祖父一起幹毡
常听见马蹄远去的声音

“这是为什么？”
我曾这样问祖父

“我的父亲来接我了
我的父亲来接我了
除自己的亲生父母外
别人永远不会把你带回家。”
祖父这样回答我

对的，那一年
祖父回家了，回家了

祖父啊，多年后
您会像曾祖父那样来找父亲，找我
回家吗？

（2）
送祖父离开的那个清晨
不管是儿子、女儿、孙子孙女
远方来的亲戚
还是邻居家的小孩儿
都在默默的落泪
唯有祖母面带笑容
安抚着每一位来送行的人

直至空空的大房子下
花猫和她相依相守
依然满面笑容

祖父啊，祖母是天底下最勇敢的女人
此生，您应该知足


（3）
祖父啊，向着前路去走
跟着毕摩指引的路途走
顺着族人召唤的方向走

“恶魔鬼怪快让路
让出一条明明亮亮的路
我的祖父要从这里过
水妖山妖快让路
让出一条干干净净的路
我的祖父要从这里过”

那天清晨
我挥舞着长刀
冲在送行的人潮里

祖父啊，路途艰辛
您慢些走，慢些走

（4）
祖父生前告诉祖母
“我离开的那天，请带着酒来给我送行，这样我就很快很干净的离去，不会让孩子们辛苦。”

后来
祖母也这样做了
祖父也兑现了他的承诺
太阳还没有下山
我们就回到了祖母的身旁

祖父啊
您和祖母是这个世界上最守信用的人

（5）
属于祖母那些旧时光
被我收藏于祖父生前编织的竹篮里
在后来的旅途中
一半在逃脱的路上、一半在死亡的路上

旧居、新故
祖母珍藏如宝的唯有祖父生前用过的烟杆
虽然那年她已把烟和祖父一同戒掉
现在看见别人用烟杆
或路过种有旱烟的地方
心里还是会有痒痒
一阵清醒，一阵刺痛
如同对祖父的思念

（6）
其实，祖父在世的时候
祖母他俩必不和谐
烟也吵，酒也骂
后来听祖母说
人间里吵吵闹闹的夫妻
上去后定会恩恩爱爱，和和睦睦
修好房子等待相聚

我不敢确定
祖母是因为太思念
还是真的会如她说的那样

祖父啊，这几年
您是在修房子吗？
是在等待祖母吗？
             2019.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