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刺的骨头(组诗)

作者: 2019年07月29日20:54 浏览:145 收藏 觉得不错,我要 赞赏
《与已书》

你不要买卖
人间的物件,将自己
作为抵押物。这偶尔钻出的白发
已经证明交易的实时性
你的夜晚,败光了
灯火的影子。飘渺的鸟鸣
是其星空的仁慈
你想将灯火赎回,但孤独的枝条
已经长满整个屋子
人长越大,丢失的事物越多
满天的繁星
都是你触碰过的花朵


《庄稼人》

收割。我拿起镰刀干净利落
即将被收割的是泥土,河流及庄稼
太阳暴晒,信仰搁置高地
我落刀,切割泥间密麻的老人斑
河流多余的波纹,成为额间的夏枯草
我打败河流,植入绿水
庄稼已经成熟,但成熟里
一些苍老的事物悄然而来,我无法摆脱
枯发的降临,及山河的隐痛
我剔除旧物,在春天里
打算再活一次。庄稼人
他的一生,需要独自反复打磨一把刀


《镜中书》

面对自己的皱纹,从江河开始诉说
水浪拍打岸边,涉及暮春里暗下的火堆
我偶尔食江,吞饮垂老的天空
行走是江河沉默的暗语
波纹在我脸上行走,脚印有深有浅
接着诉说森木。茂盛主要取决于土壤,阳光
一个朦胧的黄昏加上贫瘠之地
导致叶子枯黄,凋零
刚好落入我的褶皱,继而有枯黄的影子
在镜中清晰可见。当我合上这本书
月光也降临了。我知道,它落在这本书上
迟早也会落在我的脸中


《空房子》

房子潮湿,我轻碰一扇窗
里面跌满水滴和各种锈迹
就像你不在时,心中的枝叶在风暴里
想寻找瓶口,逃脱一座城市的大雪

再一次,无关风月的诉说
成为房子的缺角。这里没有盐的味道
粗茶淡饭也不合时宜
一个空中失眠的梦,叫喊悬崖

我在里头辗转,往里安装马达
或许某个瞬间黄昏识别人间烟火
将月亮,悬挂至无人之地

年轻时,我曾在门口隐瞒气候
一场大雨的失真成为导火线

房子为空,空的隐患
遭受爱,往墙上涂抹伤口
天空运转,我在夜里侥幸成为
所有物的马匹


《第七天》

我已经麻木了,身体里抽不出玫瑰
这干瘪的树根在体内生长,不发出任何声响
我与孤独同居,当夜晚到来
它就是我身体的全部。脑中偶尔会闪现些烛火
这令人发烫的刺,如奔腾的马匹
嫁接在各处的伤口――
我习惯了忧伤,可我还爱着你
你的话语在树根上行走,在我体内为王
春天这么多枝叶,这么多桃花
我惊恐爱没有在上面驻足
请你爱我的孤独,让石缝处细小的芽儿
在春天之后,再长出一个春天


《山水中隐藏的惯性》

透明的风,习惯在窗外
凝滞于雨的痕迹。我往外看
水滴里的山水,模糊不清
正因如此,我把它当做了故乡里的山水
故乡里的面容。在山水里
总藏有些惯性。比如,上山的道路
延伸到了我所在的铁轨下
比如,小镇的水,此刻在窗外流淌
我开始慢慢地对一些事物停止了想象
但一听雨跌落的声响和车的鸣声
我就成了山水中惯性的一种


《支气管炎》

我的异乡落在了喉咙,海边的五叔
是其抗原分子的一部分,在用一团火
灼烧我的天空

每个黄昏,船只远离村庄
喉咙便开始刺痛。抗体试图建筑城墙
而海水涨潮,将石头击沉

当月亮睁眼之时,有股寒气
从胃中冒出,搁浅在了喉咙
然后,开始囤积
然后,在深夜里永不停息地咳嗽


《七十岁》

爷爷,我不再上山劈柴,
因为自己,将成为
柴火的一种。刚强的斧头,
在黑夜里,慢慢地剔除
我细脆的枝条。
爷爷,村庄寂静,
偶尔闪现的萤火虫
像极了那些远去的事物
――我无法从中逃脱,
忠于空寂的孤独。
爷爷,我将成为日常里,
最瘦弱的秋天,
手持脱落的枝叶,
喂养枯黄的坏天气。
爷爷,你曾喂养过的小兽,
长成了你的模样。
你抚摸过的春天,
在暮色里,消失于
古老的月亮。
爷爷,我将成为
自然的掌陀者,
降下一场虚无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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