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泸州

             赵峰       2019.06

       今年少雪，灰突突的冷，北风不冽，空气不新。正无奈无聊间，应邀携夫人到老同学家里一叙。弟妹开门相迎，顿觉一阵酒香扑鼻而来。脱衣摘帽后扭头一看，两大坛酒赫然挺立桌案！
       “来来，快来尝一尝泸州的窖藏老酒！这一坛刚刚打开，那一坛酒你捧回去。”
        “哪儿来的好酒，这么香！”
        “去四川参加了一个论坛，又被请去了趟泸州。此行收获不菲，且与汝把酒论道，分享天府蜀道之行。”
        “哎妈呀！这咋去了趟卧龙岗，真把自己当成诸葛亮啦！”
        弟妹一边笑着挖苦着，一边端上来泸州小吃。
       “本来一张嘴就满口大碴子加高粱米味儿，喝了点泸州老窖，就能以四川口音定三分天下，煮酒论英雄了？看来这酒文化真的不可小觑。”我心里嘀咕，话没出口。
谈笑间，几杯原浆在胸中奔涌，伴着酒香、茶香，麻辣火锅再这么一上，顷刻间轻烟缭绕，飘飘欲仙。取酒、仰头、一饮而尽，唉？谁在拔剑起舞？哪儿来的琴瑟之声？
      “喝，好酒，你怎么光看着我，不喝了？”
      “亮平生不喜酒色，君熟读三国，怎能不知，奈何径直地劝我饮酒？”
       对面坐的，羽扇纶巾，三缕美髯。
       “啊！，孔明先生！”我忙不迭起身便拜。
       “赵峰先生，梦幻诗人，快快请起！且随我来，咱们泸州一游。”
      “在下不才，自幼喜读三国。常随先生战赤壁，入西川，七擒孟获，六出祁山，先生鞠躬尽瘁，治蜀有方。然何曾到过泸州？”
       “诗人有所不知。亮虽不好酒色，但也曾云游四海，访友揽胜，每每与友人把酒问天，这泸州自古人杰地灵，酒文化源远流长，酒诗人名扬天下，不时有祥云缭绕，仙气升腾，乃我等常聚之地也。”
       说着走着，天空中竟然芬芬有雪花飘落。一家挂着酒晃的小酒楼就在眼前。撩帘而入，好不热闹。怎么飞扬着这么多熟悉的面容……
       “听说你们奈旮瘩冬天嘎嘎冷？”
        怎么孔明先生的好友还有东北人？
       “且慢！先生出茅庐成大业，距今少说也在千年，那时东北纯属蛮荒冰封之地，哪里出得高人可与先生平坐平起？”
孔明先生见我大惑不解，乃轻摆羽扇，扫过四人，
       “诗人可认识他们？”
       “连续剧中似曾相识，莫不是崔州平等贤士？”
       四人微笑点头。
那边还有一位穿虎皮马甲的，器宇轩昂，满面红光，难道他是咱东北人？
      “咱确实上过景阳冈，下过威虎山！”声如林涛，气势如虎。“来来来，俺先干了这三大碗，以表对老乡诗人的敬意！”咕咚咕咚，“好酒，好酒啊！哈哈哈哈！”
       “孔明先生，”我也周了一碗，顿时血往上撞，“像您等高人，纵有长生不老、腾挪穿越之术，又怎得起死回生，爬出坟墓？痛忆当年，魏延扑帐，致先生禳星失败，命殒五丈原……”说到此，我又不禁泪流满面，长叹不已。孔明示意书童递上蜀绢手帕，以拭泪水。待我稍显平静，乃曰，
“诗人如此纯真厚道，亮倒颇是怀念起鲁子敬了。”孔明又回身扫视诸人，问曰，
       “诗人请仔细端详，有几位是你等看官熟识的？”我定睛一看，哎，真是的，装束很亲切，细看看，刘关张，赵云，孙权，曹操，司马懿，庞统均不在座。而水晶先生，徐庶倒是容光焕发，谈笑于酒席之间。其中还混坐着几位类似那位打虎英雄的现代人物。狐疑处，只见徐元植举杯走近前，
       “诗人有所不知，诸葛先生出茅庐前，已与我等商定，待帮助刘皇叔平定三分天下，即逐步实施归隐计划。”徐庶先生说着，一口饮尽杯中酒，随即斟满再举杯，顺手也给我斟上。
       “五丈原，正是先生归隐之档口也！至于那病榻之上，临终悲戚之境，也属真戏。而脱身之处则在八卦阵之生门……”
       “我等千年莫逆之交，也是出于修炼，而这千年酒香，也算是我们乐而常聚的媒介”，打虎英雄话音未落，又一碗酒入肚。
       “哎，睡着了，还是喝多了？”是老婆在推我后背，猛然醒来，同学和弟妹正举杯向我敬酒。我长叹一声，
       “好生遗憾！我从未去过泸州，正欲随先生探访，不料反被你叫醒。”
       “哇，好大的雪啊！这冬天都过了大半了，终于算盼来了一场像样的大雪。”好熟悉的声音，洪亮而幽远，似有唐宋之风。
再看我那同学，把盏畅饮、高谈阔论间也有飘飘欲仙的架势，仔细端详，似有一千年前就相识的感觉。我起身踱步窗边，但见鹅毛般雪片飞扬，打开窗户，猛吸一口，多么熟悉的气息，
      “大江东去……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谁在对月长歌，那伟岸的身影！对了，当年老子骑着青牛出函谷关，好像就是伴着这大雪，向西而去。不过近些年有多方传说，道是老子从来就没离开过我们，几千年了，不得一见。那么诸葛先生和他的同志们应该能有幸拜见老子吧，怪不得呢！
       ‘’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兮代序。维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又是谁在仰天长叹，那传颂千古的风流！
       “哎我说老赵，你又自个在哪儿发什么呆？这酒还喝不喝啦？”是女人的声音，但不是那迟暮之美人，是夫人。
       “罢，罢，罢。且听老同学讲解泸州趣闻不迟！”
       嘴里说着，可心不在焉，恨不得再喝它几大碗，借着酒劲儿，还是随孔明先生去……
       就这么喝着、说着、想着，又抬头看窗外，已是满园春色，一只多彩的蝴蝶飘然而至，带我出梦境，悠悠然振翅于山野田园之间，不禁引吭而歌：
        
        梦红尘兮且斟酒
        醒而醉兮山水后
        时空转兮幻亦真
        分炎凉兮不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