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忧伤

作者: 2019年07月23日09:50 浏览:129 收藏 觉得不错,我要 赞赏
五月的忧伤(散文)

从康复医院回来以后,由于自己的身体并没有象自己梦到的情形,恢复的那么好,心情也如同诗人海子笔下,忧伤的五月的麦田沉重起来。我决定走近江汉平原腹地去认真看看海子笔下五月的麦田。

驾驶着我的蹦蹦车,沿着沮漳平原来到汉江沿岸。一路宽阔锃光瓦亮的公路和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一望无边的大海波浪一样的翠绿中渐渐泛黄的麦田。沿路一辆辆高大联合收割机和大声打着嗝儿喷着浓烟的旋耕机。禁不住赞叹三十年来祖国城乡发生的天翻地覆的变化。

海子喜欢农村,他的忧伤离不开农村和五月的麦田,他的忧伤也是那个年代整个农村的忧伤,那时候青黄不接的五月,麦子在五月的暖阳下一天天变黄,人的肚皮却抗不住麦子成熟,一天天的瘪下去。海子的父亲曾把打好的麦子装进麻袋,由于营养不良力气不够抱不起一口袋麦子,一屁股坐在地上象个委屈的孩子。

五月初伴随着四月万物葱郁带来的湿气,天气通常有些燥热,太阳晒黄了田野里的麦子,也容易把麦子下的土地晒成焦土,焦脆的土坷垃只要镰刀一碰就尘土飞扬,加上麦穗里残留的黑灰钻进鼻子里,嘴巴里,扑在脸上,合着麦芒扎出的一道道血红的印子,汗水流在脸上火辣辣的,如溪流般刻下一道道黑红相间的印迹。鼻子里、嘴里、身上更是象从灶台里钻出来一样黑乎乎的,真正体会到浑身如芒在背的感觉。割麦子也就成了乡下最苦最累的活,自古就说最艰辛的是麦客。

在海子那个时代,乡村最凝重的是麦子成熟的时候,成熟的麦子要抢收,天热雨水多,麦子最容易抢收不及倒伏在地里,这个时候气温高雨水足,麦子一倒地就发芽了,麦倒一把糠,一季又白忙。还要抢时间整地,移栽秧苗,俗称双抢。

月光下的院子里通常会有大人们沉闷的磨镰刀的声音,或者望着细雨飘飘的天空沉默中的叹息。紧赶慢赶,日以继夜把麦子收割之后大人们又急惶惶的在梅雨到来之前脱粒入仓。如果麦子本身有些湿润还要抓紧晒一两个太阳,不然急急的入仓过不了几天就从麦子里长出蛾子来了。那样麦子坏起来会很快的。

收拾完麦子一般就到了五月的中旬,还不能歇息,反而更忙,男人们趁着雨水整地,往往几户人家合用一头牛,这就要互相协调好了。女人们也是马不停蹄的插秧,遇到有月光的夜晚就趁着月光到母秧田拔秧。等到大人们撑着酸疼的腰回家时,还要喂圈里的牲口,也会看到自己的孩子像小动物一样,东一个西一个在柴垛边,灶台前睡着了。通常家里有老人的家庭会很幸运,也常常会秀优越感,因为照顾孩子,安置牲口的事老人都提前收拾好了,还会往灶台里给忙碌一天的自己炖下热气腾腾的饭菜。

我印象中的五月除了大人们特别忙,还记得故乡的家门口堰塘旁边有一大棵桑树。桑树是最通灵的树,它的果子在这个季节里躲在硕大青翠的桑叶里,先是变红然后变乌,它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果实不紧不慢有顺序的成熟一个多月。桑葚在这个难熬的五月给了我整个五月的希望。所以我对桑树特别有感情,也是我看到金黄的麦田就想到桑树的原因。桑树与麦田在乡下是两个对比最鲜明的色彩。一个是生命消失的枯黄,一个是生命葱郁的翠绿。

五月在忙忙碌碌中过去了,金黄的田野变成绿油油的稻田,大人又要把麦子扛出来晒干装上蚱蜢一样的拖拉机,一路蹦蹦跳跳送到乡上的粮站卖了交数额不菲的农业税,购买农药,化肥,往往只剩下一点麦子自己留着勉强度日。不得不承认在过去我们国家工业不发达的年代,农民是实实在在大力支援了工业建设的。等到忙完这一切梅雨季节也尾随而至了,打着赤脚的父亲会坐在家门口的田埂上,望着“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的稻田露出木木的表情。今天看了海子的诗才明白,这其中有劳累,有穷愁,有忧伤,最重要的是看不到希望。一生离不开农村的天才诗人海子在国家由农村小农经济到工业化市场经济转型的前夜,选择了卧轨自杀,他死在了黎明前。

要是活到现在,农村已经告别了肩挑背扛的原始小农经济时代,初步实现了机械化耕种,取消了农业税,工业开始反哺农业,看到祖国的变化日新月异,多幸福啊!也许海子就不会自杀了,没有青黄不接了,没有营养不良了,商店里的食品,超市里的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不是怕你要而是怕你不要。人们都在追求纯天然绿色食品,吃不完的鱼肉禽蛋,人们都以瘦为美了,当减肥成了时尚,还有什么会缺少呢。

仔细想想,其实万事万物都有一个蜕变的过程,这个过程无疑是痛苦的,季节如此,国家又何尝不是一样。比如我们的国家目前就是正从低端加工业向高端制造业升级,也是一个蜕变的过程,一旦化茧成蝶便可华丽转身。别了,海子和他五月的忧伤。五月是流血流汗的季节,更是挑战机遇的季节;五月是播种是收获双抢的季节更是充满希望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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