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国


 
 
 
学校的土屋里
几十个孩子 
几十盏洋油灯 
几十双黑眼睛瞪着
几十只黑鼻子
咧起白牙笑
那时侯就靠洋油灯打发黑暗了 
 
后来几个伙伴到了县城读书
宿舍的床前还是搁了盏洋油灯
一点点地付出
土里生长的娃走路就是那么踏实
直到走到省城才告别了洋油灯
点了那么多年的洋油
他们的味道很黑很腻很土
 
耀花眼的电灯光里
出现故乡的影子时
就又在写信了：
这里的灯很亮很亮
省略了洋油味
也省略了许多人情味
省略不去的只有白花花的太阳
或隐或现的月亮
 
所有的白天都是一盏灯照亮的结果
所有的黑夜都是一盏灯熄灭的结果
所有的日日夜夜都需要一盏灯
只要点上
就有太阳就有月亮

如今我住的房里
有一盏明亮的灯
熟悉的味道长久的缺席
就要反应迟钝、麻木、生硬
甚至忘记了出身 
在酷似白昼的夜晚
我早已忘记了洋油灯的模样
面对富贵
洋油灯再也发不出光
以至于厨房里的抽油烟机冷不丁地飘出了
久违的叹息
也可能是冷笑或者其它
反正我也有些模糊了
那盏洋油灯是否还在我的家中